她的确有些在朝為官的潛質。
到底是早早與三教九流厮混長大,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也是獨一無二。
“我不在意……”淩解春弱弱道:“我這人也不适合當官。”
他還不如陳妙常。
至少他不知應該怎麼一邊殺人越貨,一邊報效朝廷。
這本事沈凝霜有,沈蕭辰也有,唯獨他和沈銜霜沒有。
做過一世君臣,也确實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也是……”陳妙常自言自語道:“有你在,想必甯王妃也放心許多,你又生不出與她兒子争儲的庶子來。”
這都是亂七八糟什麼啊,淩解春扶額,說得好聽一點,是見多識廣,講得難聽一點,她思維跳躍混亂,雖然偶爾崩出幾句大道理,但其實自己并無是非觀和邏輯。
但淩解春沒有糾正她的意思,隻苦笑道:“是啊。”
他盡職盡責地扮演着“男寵”這個角色,但旁人看在沈蕭辰的面子上也要敬上他三分,第一次自旁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定位,他倒是覺得有些新鮮,把自己放在“男寵”的位置上,還确實有些新鮮。
他不由自主地開始心猿意馬,甚至想出些後院争風邀寵的戲碼來,不由得有些失笑。
不如就趁今夜……
“所以你是真的喜歡他咯?”陳妙常歪着頭問。
“是。”淩解春不想騙她,坦然道。
“那你當真不在乎他生兒育女、置妾納妃麼?”
他怎麼能不在意。
他現在就嫉妒得要死。
但淩解春覺得她這話有些奇怪,索性擡起頭來直視着她,看她到底有什麼話要講。
“甯王妃懷孕了。”陳妙常歎了口氣道:“國師問天蔔卦,斷言一定是個小皇孫,陛下已經允諾立其為甯王世子。”
她面色憂愁:“我來不及生下甯王殿下的庶長子了。”
淩解春震驚到講不出話來。
甚至不知該從哪一處開始震驚。
“二哥不叫我跟你講。”陳妙常壓低聲音道:“但我覺得你家人在京中當大官。”
“一定有辦法處理掉甯王妃肚子裡這個孩子。”
五雷轟頂也不為過。
淩解春方才還覺得她隻是是非不分,卻未曾想到她當真如此心狠手辣,連傷害胎兒這麼天理難容的事情都想得到。
他正色打量起面前這個看似天真的小姑娘來,自覺自己之前有些先入為主,就如沈蕭辰所言,并未真正看清人心深淺。
而那孩子……理智告訴他,這個孩子八成不是沈蕭辰的,可是他得到消息後居然對他選擇隐瞞,這讓淩解春心裡不是個滋味。
“我不會做這麼傷天害理的事。”
他恨不得現在就回去質問沈蕭辰,掐着他的脖子問他為什麼沒在第一時間告訴他。
但如今,他一字一頓道:“你當然可以殺了我滅口,但隻要我在一日,你就不能妄害一個無辜之人的性命。”
“包括未曾降生的胎兒。”
陳妙常收起那些或天真或狡黠的神情,望向淩解春表情甚至變得有些冷淡。
她是真的在思考要不要動手殺了他。
淩解春勻了一口氣,才将目光投回面前這個口出妄言的小姑娘身上,試圖順着她的話将她拉回來:“你方才說……生什麼庶長子?”
他這才想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你生?!”
“你要嫁給甯王?”他震驚道。
“是啊。”陳妙常的神情放松了下來。
不過瞬息之間,淩解春就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
薄薄的夏衫,幾被冷汗浸透。
他一邊慶幸前世宣王府中沒有遇到這個女煞神,一邊卻又想,若是當年有她在,宣王的勝算是不是會大上許多?
她眨了眨眼睛道:“我仔細合計了一下。”
陳妙常看着他,眼神中又開始神采飛揚:“比起當刀頭舐血的女将軍來,還是當侍妾比較劃算。”
“我瞧着,甯王殿下待你就很不錯。”
淩解春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都是表面功夫,你們何曾見過他待他不好的樣子,淩解春心酸地想。
她清了清嗓子,輕車熟路地撚起一個蘭花指來:“比起打打殺殺,每日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過日子,還是養尊處優地在王府裡享清福比較好。”
淩解春的臉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