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童音仿佛催命咒,門外叽叽喳喳,被催的門裡緘默無聲落針可聞。
燕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屋子,正靠在門框上平靜地看着其他人。
在喘不過氣的沉默中,郁畫最先動起來。
門外的兩個雙胞胎小童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年紀。
郁畫他們進去的時候,隻是把大門閉上并沒有上門闩,正淘氣的兩個男孩,趁着沒人注意把門拉開一點點。
這樣兩扇門與門框之間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結構,他們就往門上架了一個竹筐。
在開口叫人之前,兩個小孩你一個我一個往裡比賽扔石頭,等到快扔滿了後才扯開嗓子叫門。
那一筐沉甸甸的石頭砸下來,不砸個頭破血流才怪。
兩個孩子一聲聲喊,一邊想象着石頭把人砸倒的畫面,咯咯笑起來。
門動了動,門外小男孩黑漆漆的眼珠子牢牢盯着門,咧開的嘴角裡一點尖銳的牙齒探出來。
在小孩期待的目光裡,門開了。
石塊劈裡啪啦從框裡掉下來狠狠砸在地上,其中一塊滾了快兩米才停在郁畫的腳邊。
尖銳的石頭邊緣在地上劃出一道痕迹。
小孩沉默着看了看郁畫,又看了看她手裡的晾衣服用的長杆,黑漆漆的眼睛裡流露出幾分呆滞。
忍了幾忍才扯開嗓子尖銳的質問,“你怎麼不來開門!你不禮貌!”
“我開門了。”郁畫抖了抖手裡的長杆。
她看了看一地石塊,“你們幹的?”
“嘻嘻,隻是個小玩笑而已。”其中一個孩子笑起來,聲音尖銳刺耳。
他一張稚嫩的圓臉上,黑漆漆的眼睛裡流露出惡意與嘲諷。
這個表情在孩子般的臉上不倫不類,甚至有了幾分讓人詭異的恐怖感。
“大人不能跟孩子計較哦,我們隻是在打招呼啊!”
另一個孩子也笑,笑得牙齒都露出來,唯獨那雙眼睛沒有變化,就像是上下半張臉兩種情緒。
“是嗎?”郁畫看了眼地上,擡頭也微微笑起來,她一笑起來眉彎眼俏,櫻色的唇勾出溫暖的弧度。
這個場景在其他人眼裡詭異的瘆人,隻燕涯流露出幾分興緻抱臂靠着門框看郁畫發揮。
在除了燕涯外,其餘人不可置信的視線裡,郁畫一個箭步沖上去,手裡的長杆以橫掃千軍之勢左右橫掃。
兩個小孩沒想到她猝不及防的發難,被狠狠抽了一棍子後下意識往旁邊閃,結果被腳邊的石頭崴倒,摔在地上。
其他人沒想到郁畫敢這麼跟一看就不正常的小孩正面剛,一時間連話都忘了說。
還沒反應過來,地上的兩個小孩突然嚎啕大哭,刺耳的嗓音讓所有人都不适地捂住耳朵。
“卧槽,他們兩個嗓子裡是長了個喇叭嗎?”張天賜罵道。
“什麼?”王書琦茫然地問,看來是沒聽清。
“......沒事!”
“哎呦!這是怎麼回事啊?”一個婦人突然跑過來扶起兩個孩子,“怎麼在這哭?”
她雖然在問,但是一雙冰冷的眼睛卻死死盯着郁畫。
“娘,她打我們!”其中一個孩子哭訴。
“打人?大人怎麼能打孩子?”那個婦人盯着郁畫,十指的指甲逐漸變長,尖端仿佛削過一樣尖銳。
就在她要撲過來的時候,郁畫突然問,“大人不能打孩子,那你打過他們嗎?”
女人愣了一下,仿佛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
“關你什麼事!我是他們娘!你個大人怎麼能打孩子?”
郁畫點點點頭,“确實,大人不能打孩子。”
沒等女人撲過來,郁畫無辜的看着她,“可我也是孩子诶!”
啥?
就連後面的三個人都滿臉問号的看着郁畫。
“你兒子讀書了嗎?”
“......準備讀。”
那就是明天上課的學生了,郁畫想。
“哦,”郁畫指着自己,“我也在讀書诶!”
“你兒子是孩子,孩子在讀書,讀書的是孩子,我也在讀書,我是孩子。”郁畫看着她,“有什麼問題嗎?”
婦人一愣,猛然反應過來一樣大吼,“你是老師!老師怎麼能是孩子!”
“我是支教大學生,”這一次郁畫的重音放在了“學生”這兩個字上。
“而且‘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孩子怎麼就不能當老師了?”
一通無比奇妙的邏輯下來,後面的三個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多不要臉皮的人才能說出這麼一通話?
郁畫沒管他們,繼續看着婦人開口,“你兒子跑到我們門口惡作劇,你個當娘的不管嗎?”
“小孩子愛鬧騰而已。”女人好像接受了郁畫的歪理,指甲已經恢複正常。
其他人一聽這話,心道,怪不得你信,原來你也不要臉。
郁畫看了一眼地上鬧不好能要人命的尖銳石頭,再看看婦人旁邊呲着牙有恃無恐的兩個小鬼頭。
她像是信了一樣點點頭,又蹲在地上挑挑揀揀。
其中一個孩子看郁畫對挑釁無動于衷,有些好奇,幾經猶豫問她,“你在幹啥?”
郁畫挑了塊尖銳的跟錐子一樣的石頭握在手裡上下抛了抛,笑眯眯道:“我是老師,教育孩子是天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