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計劃》在宣城的拍攝很快告落，後續将轉至其他地區繼續拍攝。文昕榕手頭上的活沒那麼急，決定跟組過去，新轉的地區離宣城不算太遠，就是過程麻煩。

因在山溝溝裡，得先從宣城坐高鐵到縣裡高鐵站，再轉大巴，之後還要轉摩的。

攝制組和道具組先一步過去布置，導演自駕，文昕榕帶着秦楚跟随其他工作人員一路轉交通工具。

大早上出發，到地方時太陽都快落山，簡單吃過當地人做的晚飯，大家夥有條不紊地開始夜戲的拍攝。

這村子裡頭鮮少見着年輕人，多的是老人和小孩，稍稍打聽，給出的答案都是年輕人進城打工。

而且，這裡些微排外，說是以前有個劇組來過這邊拍戲，拍戲之前說好不會造成太大影響，結果搞了個火災戲，差點把他們這兒的樹都給燒幹淨。

村裡的老人以山林為生，一把火毀了他們的生計由來，他們怎麼肯善罷甘休。

那時那場大鬧，砸了起碼兩台攝像機，還有演員和工作人員受傷，最後警察和下鄉的書記來協調，讓劇組和村民各賠付相應的錢了事，而導演因為縱火進局子蹲了段時間，村民裡打人的也去拘留所關了幾天。

那導演有點背景，花了點力氣把這件事壓下去，文昕榕當初也是聽師父酒後無意中提起。

經曆過當年的事後，《X計劃》還能來這裡拍攝，想來定然是費了好大一番精力，制片人還特地簽署了保證書，明确保證不在山林裡使用明火，不破壞當地重要建築和珍稀動植物。

秦楚不甚理解，明明宣城附近有那麼多合适的山村，為什麼偏偏還要來這裡。

“這裡很符合導演的美學。”說着，他指了指窗外。

秦楚一看，群山之間霧氣彌漫，聚集的樹木呈現出一種綠到發黑的詭谲感。

明明屋裡燃着火盆，身上裹着厚外套，可她莫名打了個冷戰，仿佛遠山将要裹挾濃厚寒氣，穿過被水汽覆蓋得有些模糊的窗戶直紮到她的身體裡。

“你知道嗎？這裡曾被人稱為天然的犯罪地。”

“看久了真覺得吓人。”秦楚道。

文昕榕笑，“那導演的目的可就達成了，他就希望觀衆們也能有這樣的體會。說起來，他之前有部電影似乎也是類似場景。”

“《限時緝兇》那部吧？影評都說有種冰冷的鋒刃感。”

秦楚收回目光，在文昕榕附近坐下，“林教官最近有聯系你嗎？”

文昕榕還在眺望被雲霧籠罩的遠山，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又等了一會兒，回道：“你剛才有說話嗎？”

秦楚把問話重複一遍，文昕榕一開始還沒想起來她問的是誰，眼裡滿是不解，好在秦楚一心低頭烤火，不然又要被看出不對勁。

“哦，你說他啊。”文昕榕總算是想起來自己那個小小的謊言，“沒有。”

在他編織的謊言中，這位林教官正在西北基地執行秘密任務，與自己聚少離多，别人再怎麼套話都有内容搪塞，說一句紀律嚴明，自己不清楚就行。

人也不至于打破砂鍋問到底，了解太多，危險的是他們自己。

秦楚啊了一聲，“都好久沒聯系了吧？”

文昕榕随便應和一句。

“會有危機的。”

“什麼危機？我國境内萬事太平，你可别烏鴉嘴。”

“我說的不是這個，說的是感情，感情危機。”

文昕榕：“能有什麼危機。”

“你跟林教官提過沈澤霆的事嗎？”

“提過。”

“人怎麼想的？”

文昕榕道：“還能怎麼想？都過去了。”

“但人現在回來了，而且還成了你的甲方，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我要是人家，早就不痛快了。”

“在他的眼裡，信仰高于一切。”文昕榕說，“戀人沒了可以再找，但守衛祖國疆土刻不容緩。”

秦楚道：“道理我都懂，可這也太……”

“聽你這意思，你不相信我嗎？”

“相信，可你們好歹沒鬧掰，難保不會舊情複燃。”

“不會。”文昕榕回答得堅決，“我們不會在一起。”

他的腦海裡閃過幾個記憶碎片，繼續道：“就算沒有林教官，我們也不可能。都這麼晚了，楚楚，明天還要工作，你快點回自己房間休息吧。”

“我再烤一分鐘火就走。”

一分鐘後，秦楚真就站起身出去，回自己房間。

文昕榕在原地站了幾分鐘，拍拍自己被煙火熏得有點發紅的臉，走出門去。

他的房間在竹樓二層，出門就有個小小的露台，今天是個晴天，星羅密布。

他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挑出最好看的一張發了條朋友圈，配字是一個星星的表情，還附上定位。

山裡的信号不是很好，他舉着手機往遠處基站方向靠近，轉了好半天圈，這條幾分鐘前就提交的朋友圈才終于發布。

發布沒多久，手機上的信号格又開始減少，從之前的三格跳成兩格，有差不多十來秒的時間還出現信号外的提示，緊接着又變成一格，再從一格變成兩格，随後靜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