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後，方明維問蔣一凜怎麼回事。

蔣一凜把早上給人當同城快遞的事說了遍。

“你知道的，他這幾年都有買瓷器的習慣，搞得大家一開始還以為他是什麼興趣愛好。”

方明維點頭，聞郁家裡有個專門存放這些東西的地方。

後來是有天喝醉了，聞郁才說，那是他以後結婚的聘禮，一歲一年，一念一禮。

蔣一凜當時還咋舌，什麼人家啊，有這麼大的排場。

“結果你現在知道了，他和沈家的女兒結婚了，自然是給人家送過去。”

方明維點頭，倒是不意外，語氣微妙地接了句：“要讨好沈家，确實是得上點心。”

蔣一凜沒聽出對方藏在話底的未盡之意，“我奇怪的是，他和沈映蓊是明面上的協議婚約，怎麼……怎麼怪怪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我早上給人送東西，才知道對方壓根不知道阿郁的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方明維同樣在想事情，一時沒接話。

安靜片刻，蔣一凜琢磨道：“我覺得，聞郁是不是喜歡他老婆啊？”

“雖然一直都知道他結婚了，但他從來沒有宣布，隻是也沒有刻意隐瞞就是了。日子這麼平平無奇的過着，還一度飛到國外待了近半年，他們說他和沈家的女兒沒有感情，純粹是契約婚姻，我之前看阿郁那副模樣，我覺得還挺真的，至少他對他老婆沒什麼感情。”

方明維笑了笑，沒說話。

蔣一凜摸着下巴：“你還記得有一年我們幾個在Y國出差，阿郁差點錯過飛機嗎？”

“你說的是創業初期吧。”方明維當然記得，多說了句，“那會兒大家都沒錢，在Y國和那群精明利己的老吸血鬼談合作的那三個月苦日子，我這輩子都不想回憶……好不容易熬到回國簽合同，我在機場等了你們半天，結果你和阿郁抱着一隻公仔出現，為了那東西差點錯過航班，我沒被你們氣瘋就算不錯了。”

再回憶，方明維忍不住搖頭，隻覺得好笑。

“對，就是那一次。去機場的路上，阿郁在一家手工店門口停下。你那邊一直在催，我急得滿頭大汗，他說給他十分鐘的時間，他走進那家店，和老闆說了很久，最後那老闆終于同意他把那隻公仔帶走，為這個，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

你知道的，我Y語很差，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有一個詞我聽懂了。他說tesoro，他獨一無二的珍寶。”

蔣一凜并不知道那年北渡遠洋、異國他鄉的窮小子路過那家店多少次，廢了多少口舌，又花了多少心思，才終于磨得古怪刁鑽的老人願意将自己珍而重之、寄托着對南國家鄉的思念，轉贈他人手中。

可他隐約覺得，那份純粹到近乎赤忱的情感，或許在今天才終于得到妥帖安放。

*

經過幾天的趕工，沈映蓊的創意文稿終于交給品牌合作方，對方效率也奇高，三天之後就迅速敲定設計圖。

“中式合香是之前從來沒有涉足過的主題，其實我們也不太确定市場反響怎麼樣，所以目前送工的隻是很小的一部分樣，看之後的反饋，如果不錯的話我們就繼續跟進。”蘇筱約了沈映蓊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店，一邊喝咖啡，一邊不動聲色地端詳面前的女人。

其實兩人上次見面就見過一次，但沈映蓊給她的印象太獨特。

很多人往往第一眼就會被沈映蓊的容貌吸引，但同為女人的蘇筱知道，容貌隻是她最表象最膚淺的東西。

最主要的是她的氣質，說是淡然，卻不像煙霧一樣缥缈，反而更加通透凝實，泠泠如玉。

沈映蓊當然知道對方的成本考量，這并非出于信任或者不信任，但即便真的不信任，也是理所應當。

她點點頭：“我知道的，如果後續有什麼事的話蘇總随時聯系我。”

蘇筱倒沒怎麼把這次的合作放在心上，畢竟不是大單子，她之所以會親自來談，還是因為公司裡那群臭烘烘的男的實在讓人心煩，不如下來喝喝咖啡看看美人，賞心悅目。

“沈小姐不急着走的話，可以嘗嘗這裡的咖啡，很不錯的。”

沈映蓊比她先來一會兒，面前也隻有一杯檸檬水，聽蘇筱笑眯眯地開口，她也不好拒絕，在蘇筱的推薦下也點了一杯熱咖啡。

脫離工作氛圍，蘇筱變得極為八卦熱絡，三言兩語套出沈映蓊的基本情況，還把稱呼也從“沈小姐”過渡到“映蓊”。

“映蓊映蓊，不行，你這名字也太拗口了。”蘇筱念了兩遍。

沈映蓊解釋：“是祖父取自蓊蓊郁郁這個詞。”

說到這裡，沈映蓊頓了下，想起某個人，便沒注意到蘇筱的注意力已經被門口處吸引。

直到把對方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蘇筱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下一瞬，蘇筱目光落在沈映蓊身上，再聯想到剛才看到的男人，突然覺得，自己被cp嗑藥雞奪舍了。

我草，這倆好他媽般配。

沈映蓊并不知道蘇筱腦子裡百轉千回的想法，咖啡在這時上來，她剛端起，就聽到蘇筱湊近問她：“映映是不是還沒男朋友？”

沈映蓊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這時，她聽到有腳步靠近。

面前的蘇筱不知何時已經恢複了坐姿，揚起的職業化笑容迅速掩蓋臉上的詫異，大方地和來人打招呼：“聞總也來買咖啡嗎。”

沈映蓊聽到那道熟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嗯，蘇總這是在……談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