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鴻第二日醒來時晨光大好。他起身下了床,洗漱換藥,順便在收拾行裝的時候試着叫17出來。
17一開始應了聲。它大概真以為昨天白照鴻昏了過去。結果白照鴻一開口就問它昨晚的事,顯然是裝暈。它一聽立刻銷聲匿迹,無論白照鴻怎麼誘騙都不出來。
白照鴻隻覺得無語——明明是你要殺我,我還沒說什麼,你倒先害羞上了。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再強求,就當給17一點時間靜靜。他總覺得這個系統不像一個全然機械的系統,而是和人類一樣有着自己的感情和思考,那麼也許它也和人類一樣需要一點自己的時間。
他剛收拾好東西,院門就被人叩響了。
門外是宮裡派來的太監,太監身後跟着兩名侍衛、三匹快馬。閑月也騎了一匹馬跟在他們之後,隔着幾人遙遙地對他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
太監對他行了一禮,道:“刺史大人,快馬已經備好,皇上急令,還請盡快出發吧。”
白照鴻于是上了馬,與閑月并排。
他在昨日冊封之前從沒注意過這個清秀書生樣的人,甚至昨晚在席上同坐,因有傷在身也未同這人交談,可以算得上是全然的陌生人。
正不知如何開口,對方卻先摸出瓶丹藥來:“昨日見白兄身有重傷,離席之後我問太醫院要了瓶丹藥,吃了可以好得快些。”
說罷,閑月不由分說把藥塞給他。
白照鴻隻得接下,抱拳道:“多謝。”
閑月目光似乎在他領子上停了一下,又像是錯覺,等白照鴻觀察時,他已經神色如常,笑了一笑:“不必客氣,我也是套個近乎。說來不怕你笑話,我雖然空有一些武力,卻不懂領兵打仗,之後或許還要麻煩白兄多多照顧。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也在所不辭。”
時間緊迫,皇帝肯讓他們休息一夜而不是連夜出發已是仁至義盡。短短寒暄兩句,兩人同兩名侍衛便驅使馬匹趕了出去。
——
這一去便是春去冬來,轉眼已到十一月廿一的冬至時節。離年關還有一月光景,天氣冷下來了,最後一次秋收也已經結束。
自上苑武會落幕當日,童大将軍童潤打着清君側的名号發動兵變開始,雍朝上下一時人人自危。
——誰不知童家橫行霸道暴虐無度?童氏軍隊所過之處就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生。雖是打着清君側的名号,但他若真的造反,朝廷又能奈他如何?
梁州、兖州與童家所在的秦州接壤,童潤發兵,這兩處最是首當其沖。
戰争一觸即發,好在當地駐軍應對及時,兩地勉強抵抗了幾日。此後吐缶恒調派的增援及時趕到,形式倒也勉強穩定下來。
好景不長,童大将軍胞弟童珣正在宣州附近,見狀立馬響應他哥原地起兵,鐵騎轉眼踏到了宣州門口。
宣州牧一個屁都沒敢多放,連夜打開城門跪地迎接童珣駕臨,比當年皇上來宣州巡遊的時候還要誠惶誠恐。于是童珣順理成章地過上了土皇帝的日子,在當地橫征暴斂,揮霍無度。
宣州與順天府隻有一山之隔,越過天極派所在的君山,童珣就能劍指皇宮。于是他往那裡一坐,皇上便坐不住了。
吐缶恒連發六道密诏,次夜,沈延津親率鐵騎三萬夜襲宣州,那童珣上一刻還在飲宴,下一刻披上鐵甲,兩萬精兵在他身後站得一絲不苟,竟把朝廷那征流民湊來的部隊打了個稀爛。原來他作此姿态不過是使詐,正等着沈延津自投羅網。
沈家家主縱使有千方百計,也沒法帶着一支軍心渙散的流民軍隊應付童家訓練有素的精兵,隻得退守豫州。
童珣十分得意,白日起來,直接舉兵向豫州行進。可惜這下換他碰了一鼻子灰。他原以為豫州守軍都是沈家門下,不過一萬出頭,戰力不高。可誰知沈延津竟想出了沈家劍法的改良之法,将其交予所有沈家弟子,沈氏門下煥然一新。童珣大意,隻帶了兩萬兵馬出門——也沒打過。
出去打是打不過,自己家門好歹是守得住。他倆各自攻對方不下,隻好由着對方在自己家門口住下,眼觀鼻鼻觀心,全當看不見了。
這邊危機才解,那邊童潤又派了六萬人,兵分兩路,四萬向梁州,兩萬往兖州去。這兩個州,皇帝總共就給他倆撥了五萬人,要是五萬精銳也便罷了,可惜又是五萬流民兵。畢竟吐缶恒也沒想到,童潤在邊關擁兵自重這些年,竟然養出了這麼多鐵甲精兵。
梁州不出意料地敗了,整座州歸了童潤。閑月本還想再抵抗幾次,被奮武将軍按下,兩人帶着殘兵退到了豫州境内。
但出人意料的是,兖州,作為面積最小,兵力最少的一個州,竟堅持得最久,童潤派兵從兩萬增加到四萬,仍然久攻不下。截斷糧草、迂回繞後的陰招也想了,對面就像開了天眼,他搞什麼事都能被恰到好處地攔下。
不過一個彈丸之地,童潤略作猶豫,很快放棄了兖州。從大局上看,以豫州為中心,自北至南,所環繞的分别是梁州,秦州,兖州,宣州,如今隻剩下一個兖州還不歸童家管轄,無傷大雅。
童潤攻下梁州後,又上疏罪狀幾位異姓大臣,然後盡數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