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從容道,“那在下等人參透了這樁秘密,想必接下來不會好過了。”
“好奇心人人皆有,香帥眼力非凡,可惜口無遮攔卻并不是好事。”蕭四無忍不住道。
楚留香聽出他的關心勸勉之意,潇灑一笑,“隻怪在下好奇心太強。”
棋局已經停下,落子聲也消失了。
頃刻間,下棋和觀棋的人都站了起來,兩方氣勢一下子劍拔弩張。
水墨離近了一點,悄悄道,“楚留香,你擅長打架嗎?”
“大約是擅長的,但我不太喜歡。”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隻有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動手,現在既然他們看破又說破,楚留香也隻得做好出手準備。
“香帥不必緊張,我知道楚留香一貫俠義,并不是個多嘴多舌的人,是嗎?”“公子羽”突然道。
“不錯。”楚留香目光閃了閃。
袁紫霞頓時面色微變。
“還有水墨姑娘,念在尊師,我們也無意傷害姑娘。我們鏟除外敵,想來二位都不會幹預吧?”“公子羽”又笑吟吟道。
“放心好啦,我很會審時度勢的!”水墨仰起頭,粲然一笑。
她話音未落,“公子羽”已經冷冷一揮手,霎時間風聲四起,白發老道掣劍攻來,袖袍飄飄的長須老者翻出一隻如椽大筆橫削急掃,蕭四無審視着形勢,飛刀在伺機而動,而抱琴的老者不知隐沒何處,隻有琴聲铮然一響,殺氣滿溢。
轉眼間,隻有“公子羽”自己,還有那下棋的另一個青衣人依舊留在原地。
水墨退至一邊,擔憂地看去,她尚可置身事外,但楚留香卻迫于袁紫霞口中的真相,下場幫她一起對敵。
他們耳旁琴音籠罩,生發劍氣,越攻越急,幽昧中白刃如霜,白發老道人那柄松紋鐵劍來勢洶洶,而一道凜冽的刀光則再度一閃!
此刻袁紫霞在和揮筆的老者周旋,楚留香竟淩空飛起,以雙手接住了蕭四無的小刀,他手無寸鐵,單以輕攻和指掌功夫幫忙牽制起那位老道。
他以一對二,還時不時阻擋那暗中的琴音劍氣,應付起來還是遊刃有餘。
但要是公子羽的下屬全部圍攻過來,或者用毒……水墨皺了皺眉,發愁該怎麼帶着楚留香收場退走,好奇心害死貓,他若沒有一身武功和機智,恐怕早已死了千八百回。
忽然另一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楚留香俠骨柔腸,素來憐香惜玉。同行這麼久,你還不了解他?”
這話明褒暗貶,水墨看了一眼表面上動也不動的“公子羽”,微微一笑,卻故意不理。
“公子羽”很快再次對她傳音入密,“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你希望我問什麼?”水墨微微一笑,故意不遂他心意,“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我們似乎也沒多少交情,何況你還在騙我呢。”
“公子羽”深深地凝望着她,不再說話了。
水墨明眸一轉,嫣然道,“不過我倒有一件壞事要告訴你,先說好,你可不許生氣。”
“什麼事……”對方正在詫異,場中幾人形勢卻生了變數。
附近,一個黑影霍然閃出,漆黑的一刀斬出,直直襲向那持筆的寬袍老者!
“大膽!”“公子羽”身旁最後一個青衣人怒喝道,足尖一踢,地上那張精鐵所做的棋枰已到他手中。
然而此時下場已經來不及,對老者的一刀不過是誘敵疑計,偷襲那人間不容發之際勁力收回,長刀調轉方向,直指蕭四無!
蕭四無飛刀剛發,正在楚留香的拳風下慣性後退,豈料背後竟有人偷襲,而且奇襲得如此之快!
隻是一刀!刀尖帶血,鋒芒已透體而出,他低頭看了看胸口,苦笑倒地。
青衣人俞棋擲出的棋枰還在呼嘯着,剛飛到偷襲的黑衣人面前,被他用刀背一擊,打飛出去。
俞棋滿臉忌憚,正在牽引武器回來,突然袁紫霞一聲大喊,“燕南飛!還不動手嗎?”
燕南飛?誰是燕南飛?水墨心頭一凜,下意識飛快偏頭,可是那中央的座位上,原先端坐的“公子羽”已經不見。
另一把劍同樣刺進了俞棋後背。
“公子,你……”俞棋驚怒着,一聲痛哼,鮮血淋漓地染紅了青衣,随着長劍拔出,他搖晃着委頓在地,低下了頭,與此同時,他的棋盤在不遠處砰然摔落。
琴音劍氣止息,這番驚變兔起鹘落,纏鬥着的楚留香和白發老道人楊無忌都心中一驚,暫時後退,而那持筆的寬袍老者亦是一陣後怕,暫緩攻勢。
“公子羽”則和袁紫霞站在了一起。
“袁姑娘果然還有别的底牌。”楚留香一聲苦笑,身側微動,水墨皺眉來到他身旁,凝視着對面。
有血飛濺在那張鬼面上,“公子羽”擡手取下,一張俊秀年輕的臉重新展露在光下,隻是膚色蒼白。
他偏頭回望着水墨,緩緩笑了笑。
“你叫燕南飛?”水墨終于問。
“不錯,我是燕南飛。”他也微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