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也點點頭,“不長不短,一兩天後我們大概能來找你……不過如果你等了很久,我們一直不來的話,沒準就是死了,記得幫忙報仇。”
燕南飛又皺了皺眉,“别這麼說。楚留香輕功獨步天下,你們一定能脫身。要不我還是随你一起?”
“人多反倒不便。”水墨還是拒絕,這時舟已近岸,汀邊雜樹叢生,遠方是朦胧的天明。
燕南飛踏岸,看她又催舟遠去,蓦然間回眸一笑,向他喊道,“放心吧,隻要活着,我們一定會來!你記得在揚州等我們!”
燕南飛往前幾步,也高聲回應道,“好!我答應你!”
水墨似是滿意了,揮了揮手,她獨立舟頭,小舟疾速破水而行。清晨飄渺的霧氣中,那襲紅衣的色彩漸漸轉淡,直至最後消失。
燕南飛凝望那最後一點舟影,昨夜的風月,昨夜的感情,忽然間仿佛也随着清風與流水,悄無聲息地逝去了,若非記憶仍舊清晰,幾乎仿如一夢。
待回過神,他隻見水與雲與天幾乎混雜為一色,極遠處現出幾重小山曼麗的清影,枝桠優美的高樹林立洲島,霭藍光影裡,時不時零星有幾隻鳥兒掠過。
他該走了,燕南飛按上斷劍的劍柄,低頭一笑,轉身離去。
……
楚留香還不知道水墨正為了他回來。
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又大事不妙。
靠着一棵樹,他渾身動彈不得,萬幸還能張嘴說話,“袁姑娘,在下剛剛救你,不必這樣恩将仇報吧?”
紫衣麗人站在他面前,笑語盈盈,“其實我會水,不過還是多虧了香帥憐香惜玉,若不是你以為我将要溺水淹死,又怎麼會掉以輕心呢?”
被偷襲點穴的楚留香隻能歎氣,“所以二位是要抓我回去嗎?”
“當然,生擒楚留香,可是大功一件!”一邊的衛天鷹冷淡道。
“青龍老大到底是誰,又長什麼樣子,在下還真不知道,似乎這樣也不錯?”這種時候,虧得楚留香還能笑得出來。
“香帥能識相更不錯。”袁紫霞掩唇微笑。
衛天鷹冷哼一聲,上前就要将他擡起帶走,忽然間,一個輕柔動聽的聲音響起,近在耳邊,“什麼功勞?說來聽聽?”
衛天鷹一驚,瞬間拔刀,“誰?”
一陣風過,紅衣翩然,水墨悄無聲息地站在他們背後。
她黑發雪膚,擡起一張蒼白秀麗的臉,一雙漆黑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們,唇邊突兀地一勾,非人般地幽豔妖魅,在陰森的深林裡,俨然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看清是她,衛天鷹兩人心裡都是一突,袁紫霞已經悄悄後退一步,而衛天鷹打量她一陣,便冷哼一聲,“好,你現身出來,剛好一起帶回去,也是功勞一件!”
水墨并不理會他們,隻幽幽看了楚留香一眼,“才半天不見,你居然又如此倒黴?”
“在下黴氣沖天,”楚留香苦惱道,“好姑娘,你可别被我連累了,你最好還是早些回去。若能幫我給朋友們傳傳信,我已經感激不盡。”
水墨冷哼一聲,恨鐵不成鋼道,“我回來就是為了救你,怎麼會又丢下你不管?”
袁紫霞上前,微微一笑,“妹妹真是有情有義,其實也不一定要兵戈相見,青龍老大向來愛才,現在七月十五和九月初一剛好空缺,妹妹如願加入,正好填補,與我同起同坐。”
水墨也笑了,一張清麗又絕豔的臉,笑得天真又邪氣,“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青龍會的遊戲,我可懶得奉陪。”
袁紫霞聲音輕柔而蠱惑,“為何不先試試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更何況是與虎謀皮,我才不做虧本的生意。”水墨不屑道。
“妹妹說這話,難道我像老虎嗎?”袁紫霞嬌笑起來。
“你不是老虎,卻比老虎更加可怕。老虎最多也不過為填飽肚子吃吃人,可你卻不擇手段,什麼都做得出來。老虎恐怕也及不上你的狠辣心腸。”水墨說。
她一雙眼睛暗藏兇戾,亮得可怖,卻笑得妩媚橫生,“袁姐姐還是不要再說這些話了,我聽了可不開心,我一不開心,雖然舍不得劃壞你的臉,卻能狠下心剁掉你的兩隻手呢。你這麼一個大美人,如果變成一個殘廢——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的那種殘廢,以後又該怎麼辦呢?”
這話殺意冷冽,袁紫霞臉上的笑容已變得有些勉強。
衛天鷹嘲諷道,“那也得先過了我這關,就憑你這小丫頭?初出茅廬倒挺會放狠話……”
水墨也向他看去,似笑非笑道,“要我說,你們實在派錯了人,大美人隻對楚留香有用,他吃軟不吃硬,但我可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讓紅旗老幺去對付楚留香?那豈不是肉包子打狗?以香帥對女人的本事,隻怕結果還不一定呢!”衛天鷹嘿嘿冷笑兩聲。
袁紫霞目光一閃,但仍是一張笑臉,不動聲色地繼續聽着。
隻聽水墨聲音嬌柔,慢慢道,“衛天鷹,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的很讨厭?”
衛天鷹盯着她,不屑地一笑,“那又如何?再多廢話,我可要動手了!”
“你的人這麼惡心,你的刀倒是不錯……魔刀這個名号我喜歡!”水墨的笑聲清越地蕩開,“我殺了你,你的名字聲望,想必都是我的了……”
他們距離極近,她話至中途,含光刀便已經出鞘,當空直斬!衛天鷹面色一變,也立刻拔刀迎擊。
“等你死在我的刀下,一定十分叫我開心!”一時間,兩道身影交戰在一起,缭亂地在林中沖撞,隻有一道冷漠的女聲還響在楚留香耳畔。
衛天鷹成名多年,一旦拔刀,殺人不眨眼,她能赢嗎?
楚留香擔憂着,眉宇微皺,趁着袁紫霞關注戰局,趕緊繼續極力沖擊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