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水墨!”水墨對他揚了揚眉毛,“不過,‘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我的名字可不像你,可以直接背首詩出來。”
“李白的詩千古傳響,我隻不過占了詩仙的便宜。倒是姑娘,人如其名,取筆墨淋漓之意,十分相襯。”白玉京又笑了笑。
“你聽說過我嗎?我的名聲可不怎麼樣。”水墨懶洋洋道,已經又坐回了牆角。
“聽到的通常總比看到的要美好,但有時候也正相反。”白玉京笑道。
水墨有點納悶,于是直接問出了口,“男人對别人感興趣的時候,嘴巴都這麼甜嗎?”
白玉京面不改色,也選了個蒲團,做到大殿的另一邊,遠遠道,“何出此言?”
“我算發現了,但凡有點聲名的男人,好像都很會哄人嘛。”水墨的眼睛亮晶晶地,貓眼石一樣,在夜裡一閃一閃。
白玉京哈哈一笑,轉移了話題,“伊賀忍派遠在東瀛,姑娘怎會和他們結下恩怨?”
水墨皺起眉,“原來那是忍術……”她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從沒見過東瀛來的人,你知道些什麼嗎,說來聽聽?”
白玉京淡淡一笑,“二十多年前,據說曾有忍者東渡而來,挑戰中原強者,或許是那時傳下的弟子。姑娘的仇家多嗎,不妨再想一想?”
水墨莞爾一笑,“我的仇家可多了,公子羽,青龍會,長江上的人,或許還有關外的……誰來追殺我都不足為奇。”
白玉京沉吟着,又聽水墨吓唬道,“怎麼樣,怕了嗎?怕的話你趕快跑,要是還有殺手,用不着留下來陪我送死哦。”
白玉京搖搖頭,笑道,“在下看上去像是貪生怕死之人嗎?”
水墨反正無所謂,“要是你待會也被蒙面人迎面砍了幾刀,可别怪我沒勸你。不過你要真是長生劍,大概也用不着怕。”
兩人說話間,白玉京順暢地找出了剩餘幾個藤編蒲團,又從外面抱進來一大團幹枯的茅草,堆在殿中空曠處,生起一堆火,他自己也尋了另外一處牆角,和水墨遠遠對坐。
水墨盯着那團搖曳的火光,慢慢閉上眼睛。
“姑娘若放心的話,我可以來守夜。”她聽見白玉京隐約的笑聲,卻不再理會。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間殿門開啟,水墨霍然睜眼,再次警惕地拔刀起身,剛好看到白玉京的身影飛掠出去。
而用不着他解釋,水墨自己也很快聽見了外面的慘叫喊殺聲,似乎有一群人正在山寺附近混戰。
今夜除了他們三個,到底還會再來多少人?水墨心生疑惑,他們倆速度快如兩道飛虹,然而終于來到近處時,那些混亂的聲音竟都已經消失了。
前面的白玉京終于停了下來,水墨也踩上一株茂盛的青竹,好奇地朝院落外望去。
最後一個人也已在劍下斷氣,地上橫陳着十幾具死屍,都身着黑衣,橫七豎八地倒在一起。
而一道杏黃衣衫的女子背影,正穿梭其間,漫不經心又熟稔至極地搜羅着他們身上的錢财信物,一一核對人臉。
當她有所察覺,淡然回身時,他們這才看清,那竟也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約莫年十八九,長眉入鬓,端麗無雙,神情傲然自若。
“姐姐!這麼晚了,你也來投宿嗎?”水墨哇了一聲,拍掌新奇地道,說着她一躍而下,笑盈盈地站在那女子對面。
那女郎望着她,也點頭笑了笑,“看來是巧遇,我正要進來,這群人卻不識好歹,竟埋伏在周圍,八成也是群占山匪盜,索性一齊殺了,免得禍害周圍百姓。”
水墨仰頭望着她,甜甜地道,“姐姐武功真厲害,不瞞你說,今晚我也遇到了一個壞人……”
那女郎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白玉京,向她低眉一笑,“是這人嗎?”看上去大有水墨一點頭,她就也順帶幫忙解決掉白玉京的意思。
白玉京啞然,隻聽水墨噗嗤一笑,連連搖頭,“那倒不是,之前突然對我動手那個壞人已經跑了,好像用的還是忍術,不知道什麼來曆。”
“說到來曆,兩位姑娘,這些人不太像是尋常匪盜,”白玉京終于找到插話的機會,二女都朝他看來。
隻見他走到近前蹲下,查看過後,翻出了一件東西,站起來抖開,居然是一面醒目的白旗,雪絹上繡着一條騰飛的長龍,漆黑五爪。
一振之下,那絲線光滑流轉,精密鱗片和飄逸的長須,都栩栩如真。
“青龍會?”那驕傲奪目的黃衫女郎見了,也微微地皺眉。
“不錯,據說青龍會每當臨時占領一處據點,都會有掌旗在高處豎起旗幟。”
白玉京歎了歎,“人生不能複生,也不知他們來這裡有何目的,倘若大水沖了龍王廟,這些人被姑娘誤殺,也隻能算他們倒黴了。”
那女郎恢複了鎮定,冷笑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龍老大……能會會他也好!”
水墨看着她,溫柔含笑道,“我叫水墨,他說自己是白玉京,敢問姐姐的尊名?”
那女郎也緩緩一笑,“練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