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得來的隻是一句,“不過爾爾,有何可喜。”
現如今,這種簡單的生财之道,不過是一點小皮毛,卻也有人告訴她,這很厲害。
林見歡聽過無數的誇贊,可這樣真心實意的誇贊,她竟不知如何應對,隻能轉移話題道:“林澈,記住,第六盞後無論他們如何講,都要一兩半。”
她是抓住了富人喜歡博弈的心理,第一日不限量供應,沒有人會着急,可第二日隻出攤半日,貴人們就要開始犯嘀咕了,再加上連價錢也上去了,他們隻會以為買的人太多了,自然會前赴後繼得送出銀子。
約莫是林府的女婢都來買菡萏露了,各府像是得到了信一般,馬不停蹄地來林家糖水鋪,就算是沒有效果,可林二小姐可是林侍郎最愛的女兒,如此也算是能證明他們還想着林府的心吧。
官場上的彎彎繞繞林魁梧父子不懂,隻以為是這菡萏露真的好喝,一碗碗仔細做着。
忙活了一下午,直到日頭低垂,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糖水鋪前的人才散去個幹淨。
忙得滿頭汗的林澈把收來的銀子仔細地排在木盒裡,一個接一個地數着,“一兩、二兩......五十一...五十一兩。”
幾乎是大喊出聲,少年興奮地捧着白花花的銀子捧到了林見歡面前,“夠了,夠了,你不用嫁人了。”
......
林見歡看少年仿佛發了大财一樣的開心,頗為無奈,示意他不要太張揚。
“春桃,取十兩去當鋪把玉佩贖回來。”
她從匣子裡拿出銀錢,吩咐春桃。
林澈看着銀錢花花地少,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什麼叫肉疼。
長街酒樓,臨街的窗戶開合,如雪的衣袍頃刻間消失。
“上陽,你管得有些多了。”
白衣公子聳肩,手裡的羽扇輕搖,盡是風流姿态,“你說巧不巧,下面林家糖水鋪的姑娘,也叫林見歡。”
珠簾玉幕後的華貴身影垂眸輕笑,“是嗎。”
可她,并不是她。
也不可能是她。
*
黑夜繁星郎朗,如水月色傾瀉而下。
此時的三房正廳,銅爐裡的炭火燒得正旺。
回家時,林見歡和林澈去買了一應吃食,除了節日,他們一家總是粗茶淡飯,也是難得開葷。
林澈看着滿桌的佳肴,糾結到不知道先動筷吃哪個得好。
比起這撲鼻的香氣,林魁梧更欣慰看到這姐弟倆能和睦相處,左看看右看看這雙兒女,竟有些眼熱。
塞了滿嘴肉的林澈見到自家父親偷偷抹眼淚,哇了聲,“父親你不會哭了吧。”
似乎見到了很稀奇的事情。
身形壯碩的男人被拆穿了小動作,一筷子敲在了少年頭上,“給老子好好吃飯。”
溫情的小家,和睦的氣氛讓林見歡不由得柔和了眉眼,在林魁梧的注視下,她溫和開口,“父親,明日再賣一日,這菡萏露便不再賣了。”
林澈差點嗆到,覺得自家姐姐是不是腦子又壞了。
林魁梧自然也反對這個提議,但還是示意林見歡說完。
“這菡萏露借了林家二小姐的名号,用不了多久便沒了吸引力,再者說,這個錢來得快,但不長久。
等明日賣完了,裡面有十兩是給林澈去學堂的錢,現在去學還不算晚,若過了今年再去學,怕是開蒙就遲了。”
林見歡嗓音很親和,也很淡,沒有邀功讨賞的情緒,也沒有借着這個來緩和關系的意思,隻是很平靜地叙述着。
本還熱鬧的屋裡,因為這段話而寂靜無聲。
當中波動最大的,當屬林澈,此時的他眼睛通紅,似乎是有淚要落。
他看着眼前的姐姐,她在笑,好像從她醒來,就連自己為了一百兩同意她嫁人,她都沒有生氣過,她總是在笑。
她,不恨他。
被女子盯得有些羞,他趕忙用手背胡亂擦了把臉,默不作聲。
直到這時林魁梧才明白,從一開始,他這個女兒和大哥大嫂拿自己的婚事做賭,都是為了這個家。
林見歡向來做事不拖泥帶水,她選了今日在桌上說,便也要解開這姐弟倆之間的心結。
她眼神溫柔,打在少年因羞愧而低下的小腦袋上,“我們是一家人,斷不能因為旁人的幾句話而生了間隙,我今日不會,以後也不會。
林澈你在我和爹爹眼裡,永遠是小孩子,我身為姐姐,理應保護你疼愛你,但你也要記住,萬萬不能因為錢财而失了氣節失了真正的顔面。”
字字句句,誠懇至極。
在林澈小小的心上燙出了個洞。
“爹爹,等到林澈上了學堂,剩下的銀子買間像樣的鋪子,做正兒八經的糖水糕點。”
林見歡側身和林魁梧談論起來,說了她的計劃。
整整齊齊,條例清晰。
林魁梧聽到最後,有些不可置信,但他還是問出了内心的答案,“那之後呢,你想做什麼。”
林見歡笑顔如花,“分家。”
不過,林魁梧不知道的是,她今後要住進去的宅子,是宋家的府宅。
等到宋明玉滿門上下覆滅的時候,就是他們和大房二房分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