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翠鳥立在枝頭鳴叫,惹得錦被裡的人兒往下面縮了縮。
今日,林見歡難得可以睡個懶覺。
原是林魁梧心疼自家女兒這幾日累壞了,加上林澈說要自己曆練一番,不許林見歡插手,她也隻能作罷。
腦中混沌,滿眼漆黑叫人喘不上氣。
林見歡仿若溺水一般,使勁掙紮也隻是徒勞。
起起伏伏中,眼前的漆黑散去,一張蹁跹君子的臉笑看她,喚她“歡兒”。
下一秒面前的臉開始扭曲,漏出了尖利的獠牙,按住她的四肢埋頭啃食她的血肉。
血淋淋。
林見歡掙紮着從噩夢中醒來,耳邊傳來吵鬧聲。
“你個破落戶家的小蹄子,還敢在爺爺頭上撒野。”
“我管你是誰,也不能随便進我家小姐閨房。”
春桃單薄的身影雙手攔住了身前的來人,寸步不讓。
“嘿,你個丫鬟還來勁了。”
肥碩的男人擡起腳對着春桃肚子就是一踹。
春桃登時癱倒在地,疼得要掉眼淚。
見男人要硬闖,她也顧不得疼,爬在地上就要去抓男人的腳。
“住手。”
清麗微冷的嗓音打斷了這場鬧劇。
肉鋪劉家的獨子劉山見女子那窈窕的身形,眼饞地摩挲下巴,滿口黃牙咧開笑容,“歡兒妹妹,好久不見啊,可想哥哥了沒?”
若說林見歡和他有什麼交情,大概是因為他家有豬,林見歡沒事便跑去看小豬崽,一來二往,劉山就盯上了這缺根筋的活潑姑娘。
不過幾日未見,劉山倒覺得她冷清清的模樣,勾起了他下身的邪火。
林見歡幾步上前,将地上疼得直诶唷的春桃護在了身後,繼而越過劉山看向院落外的一角衣裙,心裡泛起冷笑。
“大伯母既來了,怎得在外面不進來。”
站在外面聽牆角的金惠身子一抖,還能為什麼不進去,原是不想惹禍上身,這三房丫頭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偏偏要把她叫進去。
金惠扯出抹難看的笑,硬着頭皮進了院子裡,“伯母想着你們年輕人說話,我在場多有些拘束,便沒進來。”
林見歡環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大房這出拙劣的戲,“都道大伯父為官鐵面無私,最看重禮法,這約定好的三日之期尚未到,大伯母帶着人就上門來了,這事大伯父知道嗎?”
院子裡潦草得放着個紅箱子,不用想也知道這劉山這是上門下聘來了。
金惠笑僵在臉上,沒想到三房丫頭竟将林海搬了出來。因被林見歡說中,她今日來沒有知會林海,不免有些心虛。
“明日學堂就要交學費了,伯母也是心裡着急。”
她一面說着,一面朝劉山擠眉弄眼,讓他趁着林魁梧父子還未回來,抓緊把事情辦妥了。
劉山心領神會,清了清嗓子,“還不快把我的聘禮送進去。”
小厮連連應下,就要搬着箱子進去。
天辰有規,聘禮要進了正廳,才算下聘成功。
春桃欲上前攔,一旁的林見歡按住了她,淡然地從頭上拔下簪子,快步走到了蠻橫的小厮面前,當着衆人的面,一簪子紮進了小厮的肩頭。
溫熱的血頃刻間噴灑出來,林見歡眼睛不眨一下,“今日誰上前,我便傷誰,左右鬧到官府去,大家都是一條命罷了。”
小厮捂着肩頭叫嚷着,劉山從未見過這般的林見歡,狠辣的模樣像是将他當成了案闆上的豬,要剝皮抽骨。
“我看誰敢動我姐姐!”
一路狂奔回來的林澈喘着粗氣,上前對着蠻橫無理的小厮就是一撞。刹那間,箱子裡的東西傾翻了出來,是鮮紅的一塊塊豬肉。
林見歡冷嗤,“劉公子,你當我林家是什麼人?”
金惠也沒想到,這劉山竟把說好的一百兩銀子換成了豬肉,這要是她那三弟看見了,别說是劉山,就是她也少不了受牽連。
不過她算是說對了,林澈前腳進來,林魁梧後腳就手持砍柴斧踏步而來。
林澈瘦長的身軀将林見歡死死護在身後,眼神裡如小獸般兇狠,對着劉山就是破口大罵,“好你個劉山,假模假樣得來下聘,真當我們林家三房是好欺負的嗎?”
金惠怎麼也沒想到,三房這姐弟倆居然和好如初了,暗道不好,轉身又見她這三弟來勢洶洶,索性往後一退,站在了林見歡這邊。
手捏繡帕對着劉山就是指責,“我真是看錯了你,當初你劉山是怎麼答應我的,現如今竟拿幾塊豬肉來糊弄我們林家。”
劉山自小被劉家捧在手心裡,哪受過這等子氣,滿口黃牙噴出唾沫,“大爺我看上林家三小姐,是她的福氣,說是小姐都是高看你林見歡了,說白了你就是個鄉野女子...”
他話還未說完,身旁的箱子便被斧子哐當劈成了兩半。
林魁梧從一進門就未說過一句話,隻是彎下腰,一斧兩斧......将豬肉剁成了肉泥。
鴉雀無聲。
剁完肉餡的林魁梧直起身,像是方才的鬧劇和尖酸的話他沒聽見一樣,嗓音渾厚,眼神兇狠,“說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