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上人，和别的男子私會在了一起。

亂套了，這真是亂套了。

在衆人慌亂中，溫軟清麗的嗓音飄蕩在了耳中。

“這是怎麼了？”

林見歡滿臉無辜，全須全尾地出現在了金惠母女面前。

金惠就差頭頂着火，她語調微揚，帶着質問的口氣看向了沒事人似的林見歡，“你為什麼在這？”

林見歡捕捉到了漏洞，好笑地回道：“那伯母覺得，現在的歡兒該在哪呢？”

衆人目光打在金惠身上，到底是當家主母，調整心态實在是快，她臉上擠出得體的笑，把問題抛給了林見歡。

“這北寮房本是歡兒住的地方，怎得會變成了兩個男人 ，着實...有些不成體統。”

林念也窮追不舍，生怕林見歡跑掉，“本來這就是三妹的房間，可三妹卻不在，莫不是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林見歡眨眨眼，“是柳公子找到我，說是想和姐姐叙舊，我尋思這個時辰實在不妥當，可又怕萬一大姐有急事找柳公子也難說，可我去南院卻沒見到大姐和伯母，這才折返了回來，至于這一切，好像應該問問滿手是血的李公子才是啊。”

血。

李豐聞言低頭看向了他滿手的鮮血，又看了眼床榻上的人，隻覺腹腔翻湧，捂着鼓起的嘴跑出去哇哇吐了起來。

衆人懂了，這柳家公子在和李秀才搞斷袖，李秀才不允，失手傷了柳公子。

金惠袖中的繡帕緊攥，好一個三房丫頭，這話裡話外都在說她母女二人行事鬼祟，可若是反駁了，那這半夜不在房中該如何解釋。

若是不反駁，總歸是保全了念念的名聲。

如此想，她故作訝然，忙和柳起撇清關系，“我們母女去東面給太太爺燒紙錢去了，隻是這柳公子實在是無理，念念不理睬，竟找你傳信，實在是不知禮數。”

“娘...”

林念跺腳，娘親怎麼回事，這擺明是要和柳家劃清界限，那她和柳起不就再無可能了，她自然是不願的。

還想說什麼，卻被自家母親那兇狠一瞪吓得閉了嘴。

林見歡從前見慣了世态炎涼，各種狠毒手段她不是沒有遭受過，可她最不恥的便是拿女兒家的名節做文章。

柳起也罷，李豐也是，男人向來知道怎麼摧毀一個女子是最簡單的，隻要找不到切實錯處，便污蔑女子沒了清白，失了名節。

可金惠母女，同為女子，卻用了最不該用的手段。

犯了林見歡最大的忌諱。

金惠覺得三房丫頭身上的冷氣逼得她心裡直打鼓，眼珠子咕噜一轉，忙換上了一副溫和慈善的模樣，拉起林見歡的手噓寒問暖起來。

“歡兒啊，今日之事吓到你了，是伯母照顧不周，險些辜負了你父親的囑托。”

說完幾欲抹眼淚。

落在衆人眼裡，皆以為這林家大房疼愛極了林家三小姐。

别人不知，可林見歡清楚得很金惠話外之音，無非是警告她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訴林魁梧。

鬧劇以半死的劉起備胎出去終了，金惠也不願多呆，拽起不願離開的林念離開了房中。

火光明了又滅，直到房内再次恢複晦暗。

燭台前，林見歡點燃了燭芯。

橘黃燈暖，繡着麒麟紋玄色衣袍暗金流動。

謝淮舟容顔俊俏，此時正雙手耷在圈椅兩旁，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見歡撥弄燭火。

“林三小姐一石三鳥，讓本王佩服。”

林見歡手微頓，油芯炸得燈花噼啪作響，她笑意嫣然，“小王爺可知道，生意人最是計較。”

她絲毫不驚訝謝淮舟會知道她的滿盤算計，或者說若是謝淮舟來做，必定比她的手段更高明，就像曾經他不過用了一招空城計便大勝邊疆反賊。

謝淮舟手一瞬不瞬扣着桌面，一個喜歡田野的姑娘，又怎麼會生出亂子之心。

林見歡瞧出了謝淮舟眼底的探究，直言道：“我人是單純了點，可也不是傻。”

這是在誇贊她自己嗎......

謝淮舟語塞，總覺得有種聽她自誇的别扭之感，似曾相識的感覺啃噬他的神經。

那年海棠樹下，女子明豔動人，對于衆人将她奉為惡女之言，她也是這般，灑脫自傲，說道：“我林見歡養尊處優，身份高貴，擔得起惡女之稱。”

别人的貶低，她總能欣然接受變成了褒獎。

“小王爺，我的婢女快醒了，你該走了。”

橘黃的光籠罩着少年郎俊俏的側臉，他低垂的長睫顫了顫，繼而擡眸。

林見歡仍舊單手靠在桌上，挑着燈芯，似乎是發現了極好玩的東西，話語裡夾雜着三分打趣七分逐客之意。

沉檀香氣飄然，謝淮舟越過林見歡身邊時，袍角糾纏住了她嫩粉的裙角，他嗓音含着幾分意味不明，“林小姐，若有機會，記得報恩。”

分明是很寡淡的詞語堆砌，可從他薄唇吐息出來，總覺得讓人浮想聯翩。

燭火抖了三抖，将女兒家心尖燙出一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