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林見歡的父親林正已然是朝中盤根錯節的重要權勢,而雲微動不了她,便找了許多理由折磨她。
如今想來,這一步步的落子,都是她那好父親林正的手筆。
他用自己的女兒做籌碼,去控制了最受天子寵愛的皇妹,即使知道她可能會死。
牡丹花落,林見歡斂去波動的神色。
身後遠處,是燈火通明的宴席。
她正欲轉身離去,樹枝交錯間有人拉了她一把。
“是我。”
十分虛弱的男聲,仿佛稍微喘一口氣就會一命嗚呼。
林見歡蹙眉,“雲微公主呢?”
裴知禮腳步虛浮,隻能靠在樹上,“右轉的小閣屏風後有密道,你可願帶我去。”
他與面前的女子相識不久,可他卻知道,林見歡不會心慈手軟,也不會多管閑事,她也應該知道了裴謝兩家的矛盾,而現在,又有雲微公主,多一個人便是給她少一分活路。
這樣想,他覺得自己有點強人所難,實在不是君子所為,也不等林見歡回答,便捂着胸口朝前走去。
“裴知禮,你傻啊你。”
林見歡不過是晚開口幾秒,裴知禮這家夥就執拗得自己往前走,真是個擰巴的家夥啊。
她不由分說,攙扶起了裴知禮,讓他的力道靠在自己身上,往小閣走去。
女子的清香混雜幾分酒氣,落在了裴知禮的心頭。
咫尺距離,女兒家的小臉純良可愛,還帶着幾分隐隐怒氣。
裴知禮忍着胸口鑽心的痛,笑着認錯,“是在下想多了,在下以為...”
林見歡故意往下攥了把裴知禮寬大的袖子,氣鼓鼓道:“以為什麼?以為我是個自私的小人嘛。”
說完,她感覺到裴知禮步子更沉了,面色由慘白變成了潮紅。
她加快了步伐,朝小閣走去。
機關旋鈕,書架後的密道緩慢打開。
裴知禮雙眼沉沉,開始喘起粗氣。身前的柔軟讓他心神不穩,酒香讓他意識更加混沌。
密室裡,是另一方天地。
林見歡來不及欣賞周圍的奢華,趕忙将裴知禮扶到了床榻上,用手試着他的額頭,幾乎是驚呼出聲,“你好燙。”
裴知禮額上沁出細汗,出塵的佛子染上了世間情欲,如同佛陀墜入魔道,惹人采撷。
如此景象,林見歡想不知道都難。
雲微這是給裴知禮下藥,想要霸王硬上弓啊。
真是瘋了她。
林見歡找尋水源時,才發現這密室的精緻。
小橋流水,飛石奇花,十分雅緻。
她忙跪在水邊,取了盆清水,擦拭起裴知禮的額頭。
情欲啃噬裴知禮的神經,他的眼眸深沉如黑潭,落在了姑娘家的唇上,也就是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境坍塌了。
鬼使神差下,他的手覆上了林見歡發間的玉钗。
玉钗松開,三千青絲垂落。
林見歡眸底震驚之色明顯,“裴知禮你...”
她話還未說完,裴知禮便當着她的面,出手狠絕地将玉钗插|進了手中。
鮮血汩汩,鮮豔了二人的視線。
發絲淩亂的裴知禮眼中的情欲褪去了幾分,他不願意林見歡看到自己這副樣子,下了逐客令,“三小姐,謝謝你出手相助,我們的恩兩清了。”
薄情寡義,毫不留情。
這是林見歡沒見過的裴知禮。
可她好像也能明白,如此清風朗月的人,定不願别人看到他的落魄吧。
她神色淡然,站起身,“裴公子的病情,幼安最了解,她若不來,你會死。”
裴知禮偏頭不語。
林見歡沒有多待,若是她再不叫人來幫忙,裴知禮怕是要死在這裡了。
密室石門重重阖上。
甯靜如初。
小閣外,那金钗宮裙的雲微正提着裙擺到處找尋着什麼。
那神情,像是捉到耗子的小貓,嗜血而又興奮。
林見歡嘴角一抽,雲微這小公主,真的是有點病态啊。
裴府的生日宴仍繼續着,錦衣華服中,一抹紅裙雙髻少女在到處追着大黃狗玩。
跑了一路的林見歡換了口氣,叫住了幼安。
“你家公子出事了,在密室。”
幼安使勁仰起頭,看着面前的女子,而後又乖順地低下頭,唇角浮現意味不明的笑,“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此時的密室中,裴知禮用布條止住了手掌中的血,心髒的鈍痛饒是他吃過藥也沒有辦法。
石門大開,一抹小身影蹦蹦跳跳走了進來。
幼安像是看不到裴知禮的慘狀一樣,自顧自地問道:“你既帶她來密室,為何又讓她走?看林小姐的神情,好像很受傷啊。”
裴知禮胸腔劇痛,瘋狂咳嗽起來,眸光乍冷,“雲微在她的香囊裡下了合歡散,我不願她看到我這副模樣。”
幼安無奈歎氣,走到了裴知禮面前,“若不是你能幫我找到我那倒黴哥哥,我幼安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