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呈沒有多想,拿出包裡的作業和試卷,開始認真做起來。
太陽徹底下山的時候,天就沒那麼熱了,身上的熱汗也涼了,阮呈打開窗通風,沖了個澡,搓洗掉校服T恤晾曬,然後用小熱鍋給自己煮了青菜面。
不好吃,但湊合着能吃。
吃完洗碗洗鍋收拾好餐具放回小櫃台上。
以前的周六,阮呈這個時候會看手機休息一下,但現在沒手機,就繼續回到書桌前做試卷和作業。
晚上八九點氣溫驟降。
阮呈關上窗戶,繼續做題,最後在淩晨前,不保證正确率的前提下,終于把幾門課程的所有作業都完成。
半夜熟睡,阮呈隐約間聽到了消防車的警笛,一輛接着一輛,似乎響了一整夜,也響徹整座城市。
醒來時,四周又靜靜悄悄。
阮呈拿手表看時間,五點半。他沒有賴床,起床換上校服,刷牙洗臉。
街邊早餐鋪買一個茶葉蛋一個粽子,三塊錢。
茶葉蛋是早餐,粽子是午餐。
早到教室,到座位坐下。
同桌問:“阮呈,我昨晚給你發微信怎麼沒回?”
阮呈放下包拿出裡面的課本作業,“我手機摔壞送修了。”
“怎麼好好的會摔了。”同桌說着又問道:“你怎麼不問我給你發了什麼?”
阮呈心想應該是不重要的事,而且你馬上就會說了。
果然,同桌不等他回答,就用傳小道消息的語氣緊張地說:“我跟你說,昨天晚上城郊外的山上忽然着火了,連燒兩座大山,火勢綿延幾百裡,天都給燒紅了!據說風太大不好滅火,但晚上都滅不掉何況白天,四十幾度暴曬,山上草啊樹的更是一點就着,直接燒個底朝天!”
阮呈點頭,難怪,“我聽到了消防車警笛,當時還以為是做夢。”
同桌聽他語氣淡淡,瞠目,“就這樣?”
阮呈看向他,“不然呢?”
“火燒山啊!!”
“又不是我放的火。”
同桌說也是,但很快又撓撓頭誰也沒說是你放的啊,他看阮呈那漠不關心的平靜樣子,忍不住問:“阮呈,你就不怕大火燒到我們城裡來啊?”
阮呈坐下,“真那麼危險,政府會提前安排我們撤離的。”
同桌點頭,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看阮呈那麼理智冷靜的樣子,心裡還是覺得怪怪的,最後撇嘴,長歎了一聲唉,“我要是像你這麼淡定就好了,火燒眉毛都不急。”
阮呈翻到英語書尾頁的單詞頁面,心想:火燒眉毛?那肯定急啊。
山火持續燒了三四天,沖天火舌蹿到附近好幾座大山。
同城熱搜居高不下,直升機滅火,志願者輸送物資,各地方組織捐款,消防官網時刻進行着現場直播。
順風勢大的時候,濃煙往臨江城飄過幾次。
那場面,遮天蔽日,呼吸困難,仿佛世界末日來臨,弄得人心惶惶。
阮呈卻還是一般的上學放學,認真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按部就班,穩中有序。
看起來萬事不關心。
但其實,他有注意到那個叫韓載的同學請假了,已經兩天沒見到人。
走過八八班教室走廊時,阮呈看到一隻膘肥體壯、油光發亮的黑蟲避開許多同學的腳,朝這邊迅速爬來,或許隻是路過。
阮呈神情淡淡,一腳精準地把它踩死。
蟑螂,壞蟲。
今天也是懲奸除惡了的一天。
随着山火蔓延範圍越來越廣,滅火徹底成了奢望,開始有城郊的房屋被飄來的火星點燃。
政府終于開始着手安排居民安全撤離。
而轉折點就出現在當晚,半夜忽然下起轟轟烈烈好大一場暴雨。
天亮時大暴雨還在下。
阮呈的傘面都被打彎了,撐了傘和沒撐一樣,渾身都要濕透,他緊抱着放課本和作業本的書包在身前,勉強拿傘擋住。
通道下水口不知道被什麼堵住,積起小腿肚子那麼高的黑水。
水之所以黑,因為上面還飄着許多碳木灰燼。
阮呈脫鞋,卷起校服長褲的褲腿,淌着積水走出通道,站在街頭看汽車慢慢卷水駛過,雨裡有陣風迎面吹來,他冷得哆嗦了下,才想起來現在是冬季十二月。
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
隻是一夜大暴雨,就讓舉全城甚至隔壁省消防之力都沒滅掉的山火就這樣被熄滅了個徹底。
而阮呈的手機有沒有修好還沒個信……
雖然阮呈不貪玩手機,但直到沒了手機,他才發現這東西其實也有點重要。
特别是每天氣溫都相當任性的當下,更顯得重要了。
阮呈咳嗽一聲,從體育館自己的儲物箱裡拿出校服,去更衣室裡換下濕透的衣服,又捂着口鼻打了阿嚏。
——他需要手機看天氣預報。
阮呈換好衣服,吹幹頭發,拿着包繞去體育館附近的醫務室買感冒藥,現場接了杯熱水,先泡了一袋999感冒靈慢慢喝着。
看着淅淅瀝瀝逐漸減弱的雨勢,阮呈有點想去南棟教學樓找高二一班,看看那個高大男生是不是真那個班的學生。
如果是。
問問是不是貴人多忘事,把幫自己修手機這事給忘了……
想歸想,早讀馬上要開始了,阮呈把剩下的藥一口悶然後先回到自己教室。
同桌沒有淋成落湯雞,他爸開車送他來的學校,看到阮呈,立刻擡起屁股把椅子往裡端了端讓他進座位,同時興奮地說:“我靠,阮呈,第一次下冰雹!爽不爽?!”
阮呈:“什麼?”
同桌愣了下,說:“我們這兒昨晚下冰雹了啊,你不知道?”
阮呈問:“昨晚不是下雨嗎?”
“一開始下的冰雹,我都拍照了。”同桌說着就翻出手機相冊給他看。
阮呈看到照片裡是一隻手,手上密密麻麻指甲蓋大小的白色冰塊,地面上也落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