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不會吧,這女妖精也忒不經打。
知道她嫩,豆腐一樣的人兒,那一掌蕭無穢絲毫内力也不敢用,即便是個凡人,最重最重不過少許皮下淤青,真不至于把人打死。
更何況,妖族體質強悍,連死後所餘骷髅軀殼,化鬼也比人要難纏得多。
可蕭無穢感覺得到,裟羅不是裝的。唇齒交接的瞬間,她心中生出一種莫名感覺,好像一直以來,她身體像個脹滿氣的皮球,總憋悶着找不到出口放松,鼓鼓囊囊,十分難捱。
裟羅縱身撲來咬破她唇,似拿針在她身上紮了個小孔,裡頭氣洩出一些,緊繃感頓時大有緩解。
那股氣一定得有個去處,難道被她吸走?
裟羅橫卧在地,雙目緊閉,昏睡中也是那般的豔麗奪目,蕭無穢俯身将她擁在懷抱,凝神細細探脈。
片刻後,緊張的眉頭舒展開,“她沒死。”
無憂跪坐在旁,再次伸出手,“不對啊,她還是沒有脈搏心跳。”
蕭無穢牽起師妹的手,輕觸在裟羅鼻端,有微弱的呼吸。
無憂困惑極了,“她沒有心跳脈搏,卻有呼吸?”
“她沒有心。”蕭無穢道。
無憂立即俯身,耳朵貼在人胸口,眼睛亮亮的,“真的沒有心跳欸!”
蕭無穢一早就探過她的脈,還算鎮定。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尋常草木需要将根須深紮進土地,枝條舒展出葉片,才能從天地間汲取養分,得以存活。
偏偏,有菟絲子無根無葉,寄宿而生。
也許,裟羅天生就沒長心。
“隻是……眼下我們該如何處置她?”蕭無穢感覺棘手。
把人送回觀星閣?見了師尊,該同她老人家說些什麼呢——喂,你老婆被我打死啦!
像話嗎?
“帶回家吧。”無憂提議。
蕭無穢将裟羅打橫抱起。
她們整理了床鋪,将裟羅安置,那隻小紅鳥跳過來湊熱鬧,歪着腦袋看一陣,“你都不知道背着點人。”
蕭無穢握拳,在她頭頂不輕不重敲一下。
無憂端來清水,蕭無穢打濕帕子,為榻上昏睡之人輕柔拭面,擔心她躺得不舒服,像小時候照顧生病的妹妹們,又擦擦手腳才蓋上被子。
小紅鳥落地成人,“女妖精怎麼了?”
那絲藻般的長發鋪陳得滿榻,她一張臉過分蒼白,美豔中更添嬌憐,蕭無穢輕輕搖頭,隻是目光難以轉移。
裟羅歇在屋裡,她們說話做事刻意把聲音放得很低。
小紅鳥空空不再叽叽喳喳唱歌,進出門踮着腳尖;無憂飯後樹下溫書,嘴唇無聲開合,搖頭晃腦;蕭無穢坐在窗邊,扯了幾塊布,想做雙繡鞋,給師母當作賠罪的禮物。
直到夜幕降臨。
滿天星鬥,散落成海,忽閃忽閃着,又像人的眼睛,高處靜谧俯瞰。
觀星閣,蕭璃中衣暗紅,濃黑順直的長發随意披散着,永遠都是一副剛起床的樣子,事實是她确實有大半年沒出過門。
倒不是懶。或許這天底下,再沒什麼人值得她打扮,也沒什麼事是她需要東奔西跑才能打聽到的。日月星辰,把答案都寫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