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如此假公濟私,難道幾位道尊都不知道嗎?”蘇瑾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些傻。同在一個宗門,他們又怎會不知!隻怕是為着什麼原因不能管,或者說不想管吧!
“據說前些年曾有一個根基不錯的外門弟子,因為受不了何進區别對待,憤而離開玄天門。此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銘欽道尊出面斥責了何進,令他迎回那名弟子,并親自向其道歉。後來那弟子也表示既往不咎,此事就這樣揭過了。”
初九的話,證明了蘇瑾剛才确實多此一問。
何進不過就是貪圖些錢财,他經營酒樓,迎來送往多年。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不會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再說能進外門修煉的,一般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成就,他背靠玄天宗這棵大樹,不用擔心對方事後找麻煩。
家裡有錢有勢的,不會在乎這些小錢。真遇到個沒錢沒勢,還愛鬧事的愣頭青,比如初九剛才說的那個年輕修士。隻要低頭服軟,再稍微給些甜頭,也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而且……
何進貪的那些錢财最後到底進了誰的口袋還尚未可知。
片刻功夫,蘇瑾就想明白了這些年何進能在外門作威作福的關鍵。隻是這不是蘇瑾眼下能管該管的事。所以隻能先壓在心底,按下不表。
蘇瑾起身離開座位,來到初九跟前,朝着對方躬身下拜,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頭。
“瑾兒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呀!”
蘇瑾突然的動作把楊初九吓了一跳,待她反應過來,又急忙要将地上的蘇瑾扶起來。
蘇瑾卻仍是沒有動作,而是仍舊跪在地上,擡頭對着初九解釋自己下拜的原因。
“初九姐姐,我這一拜是為了感謝你剛才為我求情。你我初次相遇,萍水相逢。今日卻冒險在衆位道尊面前為我求情,這份恩義,蘇瑾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蘇瑾此時的語氣,格外的鄭重,她又接着道。
“我自幼喪母,和父親相依為命,更無其他兄弟姐妹。自從在彙仙樓相遇,我才知道有姐姐疼,有姐姐愛,是什麼感覺。”
蘇瑾頓了頓,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如果……如果你不嫌棄,就讓我認你做姐姐好不好?”
“瑾兒妹妹,你先起來。”楊初九把蘇瑾從地上扶起,然後二人手拉着手坐在一處。
“阿娘從小就說我傻,長大以後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确不怎麼聰明。彈琴、畫畫、讀書、修煉,沒有一件我能做好的,可是有一樣别人卻不如我,那就是看人。”
初九定定看了蘇瑾一會兒才繼續說。
“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不是個壞人,而且還……還……”
“哎呀!我不知道怎麼說,總之就是覺得你很讓人安心,這種感覺我這輩子隻在兩個人身上感到過,一個是我阿娘,另一個就是你。”
初九有些不好意思地眼神飄向窗外。
“我雖然有些笨,卻也不是看到什麼人都要交朋友的。我心裡其實早已把你當成我的親妹妹了。”
“那好,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親姐姐,姐姐在上,請受小妹一拜!”
蘇瑾又要起身下拜,初九連忙拉住她。
“好了好了,别老拜來拜去的,我這也是第一次當姐姐,瑾兒,你以後可别嫌棄我這個姐姐笨喲!”
“姐姐怎麼會笨,你那是心地單純。就沖姐姐慧眼識人的本事,已經強過世間之人萬千。”
“我說,你這到底是誇我還是變着法地誇你自己?這麼大人了,羞不羞?”
楊初九用食指輕點蘇瑾的額頭,佯作嗔怒道。
“我們姐妹一體,誇姐姐就是誇我,同樣的,誇我也就是誇姐姐。再說了,在姐姐面前,我有什麼好害羞的?”
蘇瑾幼年見到村裡其他孩童都有兄弟姐妹相伴,羨慕過,嫉妒過。後來認字讀書,又在書中看到一個個兄弟阋牆、姐妹反目的故事也同情過,感歎過。
後來漸漸長大,習慣了一個人面對所有的蘇瑾,已經漸漸不再奢望于這種單純溫暖的姐妹之情。
可是今天初九的奮不顧身打開了蘇瑾心中的一扇窗,讓蘇瑾明白親情并非隻能源自于血緣,原來異性之間也可以有這種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情感。
隻是蘇瑾不知道的是,她此時因為這個姐姐有多幸福,日後就會因為這個姐姐而有痛苦。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講述着彼此童年的趣事,不知不覺已經日落西山。
直到辛耘樓的小二都忍不住進來催促,蘇瑾方覺此時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