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蘆葦蕩邊吹來一陣涼風,帶着清新的草木氣。
李青蘇咬咬下唇,狠了狠心。
“去青州!”
“不怕了?”
“本來也就不怕。”他盯着洛子期腰間的劍看了兩秒,随即目光落到洛子期的臉上,悶聲道,“誰還沒個行走江湖的夢?”
洛子期挑眉,忽然含笑看他。
李青蘇瞧見他的笑,頓了頓,眼神亂飄,又别别扭扭補充:“……還有暫時不想看見我師父。”
“這我可不管你!所以還不快走?等會兒日頭就往西邊落啦!”
洛子期背過身去,在前頭朝他笑着招手道。
“知道了!”
李青蘇聞言也揚起一個笑,跟上洛子期的步伐,一齊順着小路向渡口走去。
溫涼春風輕拂過少年耳畔,紅色頭繩束着的青絲随動作搖晃。
驚風飄白日,光景馳西流。
二人到達渡口時,一輪碩大的紅日,正慵懶地斜倚在兩山之間,漫天紅霞宛如潑灑開來的鮮豔水墨,肆意地向四周蔓延,由濃至淡,層層暈染。
幸運的是,他們剛好趕在天黑之前登上了一艘客船。
不幸的是,一上船,他們便看到了幾個熟面孔,與之面面相觑。
“這不是……”
洛子期怔愣一瞬,才剛驚訝出聲,側頭去看原本還在身旁的李青蘇,便見這人已經反應迅速地躲到他身後。
洛子期:“……”
他察覺一道探尋的目光朝他而來,回過頭去,與為首的壯漢視線相撞,互相警惕。
對方正細細打量他,似乎是在思考他與李青蘇之間的關系。
他沒忍住,垂下眼睑,手中緊握着劍柄,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身後的李青蘇瞬間擡頭呆滞一瞬:“?”
李青蘇炸了。
“洛子期你……!”
他還沒控訴完洛子期的惡行,就聽對面那壯漢突然出聲──
“抓住他!”
壯漢将手中畫像狠狠揉皺,眯着眼看向洛子期身後的李青蘇,對身後衆随從發号施令。
李青蘇再次連忙縮到洛子期身後,還邊惡狠狠威脅他:“洛子期你腳再挪一下是狗!”
洛子期聞言挑眉,好笑瞥他一眼。
随從們正齊齊欲上前捉住李青蘇,刹那間,便聽一道劍鳴聲劃破長空,劍身自鞘中抽出,帶起一抹寒光,映照在所有人的瞳孔中。
絕命劍一出,吓得船上好幾位其他船客發出尖叫,引得不少人朝這邊看來。
“你們要抓誰?”
洛子期聲音有些冷,淩厲的目光鎖定對面衆人,擡手間,衣袖随風獵獵作響。
李青蘇見絕命劍出鞘,不知為何瞬間松了口氣,懶懶縮在洛子期身後。
他得意地朝壯漢做了個鬼臉,赤裸裸挑釁,氣得壯漢直直站起身。
洛子期哪知道李青蘇如今竟還有這膽子,擱他身後挑釁這群人。
他隻瞧見壯漢猛然起身,以為對方是想打架了,立馬精神緊繃,心中戰意蠢蠢欲動。
然而他執劍的手卻不敢輕舉妄動,隻緊握着絕命劍冰冷的劍柄,思索着該眼下如何解決。
随從們見狀,有些不知所措地回頭看向那位壯漢。
壯漢此刻怒目圓睜,額角青筋暴起,雙掌緊握成拳,視線重新回到洛子期臉上。
“這位小兄弟,我與你無冤無仇,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何來無冤無仇?”洛子期手腕輕抖,随意挽出個劍花,唇角一揚,嗤笑道,“你要抓我朋友,問過我手中的劍了嗎?”
“你這是……要打?”
壯漢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周身溫度驟降,銳利鷹眼緊緊盯着洛子期,抽出身後鋒利大刀,緊握着刀柄。
“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們若是放過我這位朋友,我們又何需打上一場呢?”
壯漢聞言,眯了眯眼,與洛子期持續對峙着,誰也不肯放松分毫。
周邊船客皆往這裡望來,各種探尋的目光皆落于幾人身上,卻無一人出聲。
明月已經不知不覺高懸于夜空,如輕紗般柔軟的月光皎潔,輕輕灑落在每個人身上,照耀着洛子期的劍,熠熠生輝。
冰涼夜風流動,高高揚起船帆,隻剩船隻行駛的波浪聲。
良久,壯漢緊握的拳頭微松,突然笑了一聲,示意随從們退下。
随從們面面相觑,有些不解,但聽話緩緩後退。
洛子期二人見狀,心中更加警惕,手中劍握得更緊。
“我們并無傷害之意。”他忽然走上前來,朝洛子期拱了拱手,語氣算得上恭敬,“不過想讓李公子來瞧瞧我家主子的病症。”
“你們求人治病就是這麼把人抓過去?!”
李青蘇聽見這句話瞬間氣急,毫不猶豫大聲質問。
壯漢狠狠瞥他一眼,忌憚着洛子期手中的劍,沒敢太靠前。
他忍耐着道歉:“是在下行事不當了。”
李青蘇瞧他這副模樣,心中覺得好笑,但他并不打算接受道歉。
這幾天他可是為了躲避這群人的追捕四處逃竄,時時提心吊膽,好幾次就給他們抓住了。
就算身上沒受傷,至少心靈上遭到了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