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濱忍不住微笑。
好事多磨,他常去的那家川菜館的老闆有事回家了。幸好有加她的微信,白濱問老闆能不能在老家做一份寄過來,他願意出運費和雙倍價錢。
又過兩天,搭着飛機以最快速度趕來的泡菜終于到達舞蹈機構。白濱出門時還特意帶了冰袋,準備晚上直接送去程靈那。從早上開始,白濱就有種隐隐的雀躍,連上課都格外溫柔了幾分。
因為是暑期,最近來試課的很多。白濱長得好看,教起課來認真細緻,張主管就總是把體驗課交給他,簽約率高。
體驗課沒什麼錢賺,白濱也不計較,他自己還有些固定的一對一客戶。工作時會用粉底把臉上的疤痕遮一遮,免得吓到小朋友。
這一天出奇的忙,下午連上了三節課後,一個客戶在線上團購的29.9的體驗課又分到他這裡。電話和客戶約好時間,下午5點。6點還有今天的最後一節課,7點上完剛好下班。
臨到上課前5分鐘,孩子的爸爸打來電話,說路上有事要耽擱一會,大約晚十來分鐘。
白濱安慰道:“沒關系,但是6點還有課,不能給你往後延了,隻能準點下課。”
“沒問題沒問題。”孩子爸爸回複道。
來的是個挺内向的小姑娘,話不多,身體比較僵硬,但很配合,看不出喜歡跳舞還是不喜歡跳舞,白濱一如既往地耐心。下課後,下一節的學員已經在更衣室換衣服,張主管找到他:“剛剛小孩的媽媽反映,說我們的課時嚴重不足,一小時的課隻上了四十多分鐘,怎麼回事?”
白濱解釋道:“上課前家長來電話,說有事耽誤了,晚來了十幾分鐘。我也解釋過了,後面還有課不能延時,對方同意的。”
張主管皺了皺眉,“那怎麼找來了?這個女的我看着臉熟,在附近的瑜伽館見過幾次。我估計她是想趁做瑜伽的時候順便送孩子來學舞。這種人報課的意願是比較高的。這樣,你下去跟她解釋一下,能報最好,報不了也别讓客戶有怨氣。你這邊的課我讓小李先替一下。”
白濱沒辦法,出了寫字樓去外面的瑜伽館找人。走出去才發現下雨了,又趕時間就沒回前台借傘,小跑幾步到附近的瑜伽館門口。那邊果然有位女士等着,身材苗條,面色不善。
“您好,您是秦女士嗎?”白濱随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問道。
秦女士打量他一番,“你就是白老師?不是1個小時的體驗課?怎麼我女兒說上了四十多分鐘?”
白濱又原原本本解釋一遍。
秦女士不依不饒:“說好一個小時就是一個小時,你們這麼不規範,我不報課了!”
白濱不欲糾纏,客氣道:“不報也沒關系的,尊重您的選擇。”
秦女士胸口一起一伏,看得出不服氣。白濱沒什麼可說的,點了點頭又跑回去了。
一進舞蹈教室就看見張主管,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先劈頭蓋臉地訓了出來:“你是怎麼辦事的?課課沒賣出去,還多了兩條差評?”
白濱也有些蒙,“她說什麼了?”
張主管把公用的手機丢給他,“你自己看!”
一個ID名為“靈魂有香氣”用戶,頭像是個在做瑜伽的女士,正是剛剛那位秦女士,發了兩條評論,都是一星。
第一條寫着:“這家機構的課程水分很大,說好一小時的課,其實上完了也就四十分鐘,還不給補時,傲氣的很。大家一定要擦亮眼,别花冤枉錢。”
第二條寫的是:“舞蹈老師長得兇神惡煞的,臉上還有一條很長的疤,歐呦,吓得我心髒病都快犯了,這誰敢送孩子去跳舞?”
白濱的臉色難看起來。
張主管看在眼裡,心裡暗暗得意。他是老闆的堂兄,平日裡就看白濱不順眼,總覺得自己這個親堂兄還沒白濱一個師兄好,縱然自己管的人多,可白濱各種績效分紅,都是實實在在拿到手裡的錢,多到他眼紅。堂弟多少是有些親疏不分了。老闆說不得,張主管就暗地裡總挑些髒活累活給白濱。
此刻見白濱難堪,張主管闆起臉:“還有你那臉是怎麼回事?那麼大一道疤,也不知道遮好了,吓着小孩怎麼辦?”
這節課是大課,有十多個學員,還有些家長在後面等着。張主管說這些話沒有要避着任何人的意思,不少人往這邊看過來。
白濱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張主管針對他,可顧及和師弟多年的交情,自己那麼多學員,還有份不錯的收入,一直睜隻眼閉隻眼,但今天實在有些過分了。
張主管見他隐忍不發,一方面有些被震懾,另一方面又感到興奮,“不說話是幾個意思?”
想到晚上還要見程靈,白濱盡力讓自己平複下來:“我要請幾天假。”
張主管挑眉,“請假?什麼原因?”
“休息。請到張總出差回來為止。”說完也不理會張主管的異議,兀自往休息室去了。
一進門,白濱聞到一絲不詳的味道。小趙看到他,讪笑着:“不好意思啊濱哥,我看是四川寄來的快遞以為是我的,打開一看不是。然後不小心碰了一下,那個罐子就摔碎了……”
白濱隻覺得腦中嗡嗡的,一言不發走了出去,無知無覺下了電梯,也不記得淋沒淋雨,等再回過神來,已經在程靈家門口了。
敲門,沒人應。
他全身濕透,蜷縮着坐在門口,等程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