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你寫的小說人物活生生站在你面前時,會有怎樣的感覺?或許是高興,或許是激動,但蘇靜則陷入了恐慌。
任文斌。
沒有誰比她這個作者更明白這三個字代表了什麼,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這個人光鮮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怎樣的敗壞。
看,那個人絕對符合她理想中的任文斌的模樣,與她對任文斌這個人的設定沒有一絲一毫的違背。
多可怕。
而這個小說中的另一位主角,就是她哥——不,換句話說,應該是借助她哥的名字與習慣所産生的一個名為蘇行的人。
蘇靜的目光落在了那扇緊閉的門上,她顫抖着手,不敢想象裡面曾經發生過什麼。
“滾。”
她聽到了她對那個人這麼說。
她創造了很多攻受角色,有好有壞,隻有這個人不應存在于這個世界裡。
任文斌卻笑。
“你們兩人很像。”
雖然她的設定很殘缺,但書裡的蘇行是獨生子,書裡的蘇行沒有她這個妹妹。所以,和這個名為任文斌的人糾纏在一起的,絕不可以是現在躺在卧室的那一個。這個躺在床上的,是她今日必須要保住的人。
一點一點的,她筆下的設定與眼前的這個人一一對上,蘇靜顫抖着手把一片茶杯的碎片握在手心,冷着臉說道。
“你想找的人不在這,那不是你要的蘇行。”
那個人喝了一口茶水,幽幽開口:“你說的那個蘇行已經被我殺了,比起書裡的來說,我還是更喜歡書外的。”
蘇靜眉頭一跳。
就這一句話,其中龐大的信息量讓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任文斌知道這是部小說。
任文斌見過小說中的蘇行。
任文斌見過小說外的蘇行。
她哥見過任文斌。
最終,她的思維久久停留在這一條信息上。
她哥見過任文斌。
什麼時候?在哪裡?任文斌對他做了什麼?恍惚間,蘇靜回憶起那一日她把她哥搖醒時,那人一臉驚慌地抓着她的肩問她。
「你為什麼在這裡!」
然後,緊接着,第二句話。
「任文斌呢?」
再然後,那個人飛快跑到衛生間,對着鏡子脫了他的上衣,卻被她調侃稱為裸男。
那一瞬間暴露出了多少線索,直到今日她才看清。再往後數,失眠,精神失常,像是一根繃緊到極緻的皮筋,要用安眠藥才能熟睡的可憐人。繼續朝後想,李向安說他是彎的,他身上帶着某些危險的色彩,他替她打跑襲擊她的人時,手段殘忍而血腥。
“你對我哥做了什麼?”手中的茶杯的碎瓷片直直刺破了手心,鮮紅的血順着指縫緩緩淌下。
你看,經曆了什麼,才能把她記憶裡的青年變成這幅模樣?
而她更在那個人崩潰的精神上又撒了一把鹽,澆了一桶油,讓那個人更加痛苦,讓那個人更加地接近絕望。
那個人沒有回答,因為那扇閉合的門被突然推開。
蘇行穿了一條寬松的褲子,上身随便披了一件單衣,但那單薄的衣服隻是松松披在肩上,基本遮不住前胸,後背也是半遮半露,正因如此,蘇靜能看到自那個人脖頸處起一路向下遍布着斑駁的暧昧的痕迹,在昏暗的光下顯露出一絲誘人的氣息。
蘇行完全沒有看他們兩人,直直穿過客廳進入衛生間,衛生間的門關上後不久,就傳出了嘩嘩的水聲。
操。
她家老哥被人上了。
被她創造出來的,小說裡的某個變态個給上了。
蘇靜把手中沾血的碎片丢入垃圾桶,眼裡帶着些許不可言喻的恨意。
“你這種被創造出來的人物就應該被抹去。”
任文斌隻是笑。
那個人的笑容淡淡的,像是在嘲諷她的無能,而那個人眼神中的冷漠與疏離則恰好能說明一切。
蘇行與任文斌的耽美小黃文是由她蘇靜一手創造出來的,但這個故事到現在已經崩潰了,她的親哥加入了其中,故事裡幾乎毫無敵手的強攻出現在了現實,要把這個故事帶領向一個陌生的結局。
她無法掌控這個故事。
她甚至無法掌控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