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握的手，卻比親人更親厚。
她餘光瞥到盛周，發現比起上一個節目的放空自己，現在他顯得很專注，坐得可闆正，聚精會神地聽那個女孩子唱歌。唱完之後，他鼓掌鼓的也很大聲。
簡單正低頭看節目單，“之後除了一個魔術，好像都是唱歌跳舞的了耶。”
趙映冬“咦”了聲，“你們戲劇社沒出個節目什麼的？”
“drama嘛，很耗精力的。”簡單掰着手指，“劇本、選角、排練、布景、服裝……缺一不可。元旦是沒什麼時間弄了，不過下學期肯定會有。”
趙映冬點了點頭。
後面的節目，用簡單的話來說，就是“啊哈哈哈接着奏樂接着舞啊！”。
季許風中途突出重圍去上了個廁所。操場上是有廁所的，在角落裡，壞學生來這裡通常是為了抽煙。
一出來，她也沒急着回去。舞台上的燈光點亮了半片天，熱烈的人聲經久不息。明明正值隆冬，卻無端端地讓人覺得很溫暖。
少年人是最喜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元旦晚會就大聲唱、大聲笑，熱熱鬧鬧的玩上一晚。
日後想起來，想到的不是學習的壓力，逼近的考試，而是有一天晚上，我們那樣生動地活在十六歲。
哪怕一點點幸福，都足以蓋過痛苦。
她在那一個人站了一會兒。後面有人突然出聲:“怎麼還不回去？”
謝路榆站在離她不近不遠處，手裡把玩着打火機，上面的火苗一竄一竄的，映亮他一小塊眉眼。
嚯，壞學生。
季許風:“歇會兒。”
謝路榆好像是笑了下，她沒看太真切。
不過她的目光停留在打火機上，久到謝路榆開口說:“沒抽了，就是玩會兒。”
季許風很真誠地說:“玩火尿炕。”
她想說這話很久了。
謝路榆:“……”
他這次是真的笑了。
季許風問他:“你怎麼不回去？”
謝路榆沒立馬回答。又有人上場，赢得一衆尖叫和喝彩聲。
她們離那邊有點遠了，風裡斷斷續續傳來聲音，也聽不太清。
他說:“因為有點兒吵啊。”
季許風點點頭，“不過節目還是挺有意思的。你們班沒出節目嗎？”
謝路榆回答的很快，像壓根就沒思考:“有吧？我沒問。”
季許風看出他興緻的确不高。剛剛坐在觀衆席看節目時還覺得熱血沸騰，現在被冷靜了不少。
他們誰也沒說話，安靜地吹着風。舞台那邊還是沸反盈天，語笑喧阗。
“謝路榆。”季許風攏攏大衣，随意地說，“我先回去了。”
謝路榆開口:“你不覺得吵嗎？”
季許風看了他一眼。
謝路榆解釋道:“畢竟你看上去就是這種人。”
冷風扯碎了說話間的白霧，他得以看見季許風眼裡的真切笑意，“的确吵啊。但是，我的朋友們還在那兒呢。所以，就還好。”
季許風擡腳就要走。
“季許風。”
謝路榆說:“那我現在算是你的朋友嗎？”
他沒有笑，神情甚至算上莊重。
季許風很坦蕩地看着他，“算。”
她腳步沒有停留，大衣被晚風吹開個角，輕輕搖晃，像季許風朝他揮的手。
他站在那裡，看見季許風頭也不回地朝燈火闌珊處去。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回到座位上。盛周正在吃東西，随口一問:“怎麼去這麼長時間，魔術表演已經結束了。”
季許風看了眼台上正在打快闆的男生，朝盛周伸手。
盛周心領神會，“面包還是薯片？”
季許風思考一秒:“薯片吧。是烤肉味嗎？”
盛周笑着點點頭。
季許風看他在那兒翻，想起方才發生的事，“我剛剛碰到謝路榆來着。”
盛周一下就停止翻書包的動作，把包放地上。
季許風:“啊？”
盛周不說話，季許風自己去拿，書包又被盛周提溜到另一邊。
“……？”
“不是！”季許風抗議，“我們就說了幾句話，就不能是和他交流學習嗎？！”
盛周:“所以你們是在交流學習嗎？”
季許風:“……不是。”
盛周扭過臉去。
季許風深吸一口氣。
“他就問我，覺得吵不吵，我說還行，問我覺得吵為什麼不走，我說我朋友都在那兒呢我走什麼走。”
“然後他來了一句，我算不算你朋友？”
季許風緩口氣，“我說，算啊。說完我就回來了。”
盛周還是沒轉過頭來。
季許風正想用強的，簡單突然拉住了她，一臉嚴肅道:“季許風，你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季許風硬生生停止動作，扭過腦袋看她。
簡單描述了剛剛的魔術場面，上場的是個女生，叫楊星。說要表演讀心術，把一整副撲克牌扔到觀衆席，誰接到就随機抽出一張牌，記住是什麼内容後再扔給下一位。
季許風揚眉:“然後呢？”
簡單擺手示意她繼續聽，“畢竟挺新奇，大家都想玩，都争着接。第五個人扔的時候，咱們前面那個男生沒接住，直接砸在宋政予腦袋上！”
就在後面坐着的宋政予:“你說人小話的時候能不能背着本人點兒。”
簡單充耳不聞:“你不感覺宋政予是那種很幸運的人嗎？”
季許風發自内心地置疑:“被砸腦袋很幸運嗎？”
“重點不是這個！他可是得到了上台的機會！”
簡單搖搖腦袋，“還有啊，咱們剛剛吃飯的時候，排隊的時候，宋政予站我前頭，說想吃發糕，結果他前面的人要了，臨結賬的時候突然改了說拿錯了，要的不是這個。”
宋政予:“于是我成功吃到了發糕。”
“宋政予，你買過彩票嗎？”
“買過啊。”
“中了多少？”
宋政予伸直腿，懶懶地比了個剪刀。
簡單大驚:“兩萬！”
宋政予:“兩塊。”
簡單翻了個白眼。
宋政予咧嘴笑:“怎麼的，嫉妒了？”
季許風看他倆扯淡，覺得挺有意思。她餘光瞥到盛周回頭了，循過去看，發現他還是那個動作沒變。
“……”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想起宋政予剛剛說的話，再加上盛周聽完她說的話的态度。
季許風猛地頓開茅塞:“盛周，你是不是嫉妒了啊？”
盛周終于肯把臉轉過來，他托着腮，隻露着雙眼睛。
那眼神稱得上郁悶，好像在說——
你怎麼才發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