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過的很平靜,十二月眨眼間過了一大半,季許風的生日要來了。
盛周上網搜索給女朋友送什麼禮物,頓了頓又改成互相喜歡的人。
他不知道互通心意是不是就等于在一起,畢竟他當時說的是“喜歡你”,而不是“請跟我在一起”。
但真的聽到季許風否認的時候,他還是挺難過的。
尤其對面的人是謝路榆。
他并不是有意去偷聽,真是無意間過了一個轉角就看見季許風正靠着窗台和旁邊人說話,聲音不大不小,距離也沒有很近,就是普通同學的寒暄。
“你集訓完了?”季許風問。
“沒,回來拿個東西。”謝路榆答道。
“哦,那你什麼時候走?”
“……”謝路榆稍微側頭,臉上表情有些無奈,一擡眼就看見了盛周。
“?”謝路榆臉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号,盛周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
電光火石之間,謝路榆輕飄飄挪開了視線,笑着問季許風:“着急趕我走啊?你和你那位竹馬怎麼樣了?”
季許風覺得謝路榆挺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說:“沒怎麼樣。”
謝路榆意義不明地哼笑了聲:“我還以為你們進展飛快,已經談上了呢。”
季許風說:“沒談。”
頓了頓,她又說:“盛周跟我表白了,他說他喜歡我。”
謝路榆“哦”了一聲,“然後呢?”結合盛周隻敢在牆角偷聽的樣子,他覺得盛周也是被季許風華麗麗甩掉的敗犬一枚,不得了了,天降和竹馬都沒赢啊。
“然後?”
季許風停頓了很長時間,才輕輕笑了一下,說:
“我覺得,我也很喜歡他。”
謝路榆覺得哪裡不對,“你不是說你們沒在一起嗎?”
季許風有理有據,“告白就等于在一起嗎?喜歡就代表要名分嗎?”
謝路榆揚起半邊眉毛,“季許風,你沒談過戀愛吧?”
季許風:“……我有我自己的節奏。更何況早戀是不好的。”
謝路榆開始歎氣,和盛周想到了同一處:
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這麼守規矩?
“而且,”季許風聲音突然變得很小,“應該是像日漫裡那種拿着花鞠躬九十度說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
謝路榆:“……?”
盛周:“……。”
盛周的苦惱從“怎麼告訴季許風自己超級喜歡她”,逐步變成了“怎麼才能正式向季許風發出交往請求”。
謝路榆的心态從“季許風這人有點意思”轉換成“這兩人有點意思”。關于喜歡與成長,這兩個人總是在偏離賽道,但又奇妙的闖過終點,然後又跑偏。
盛周從牆角消失了,估計是回去消化自己談戀愛堪比考公的事實。
季許風問謝路榆:“盛周是不是走了?”
謝路榆懶得表現出驚訝了:“碟中諜啊。”
你知道他在那兒啊原來!
謝路榆:“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季許風:“比你早一點吧。”
盛周剛出現在牆角就被察覺到了?謝路榆一下子就覺得季許風恐怖如斯起來。
“你那是什麼眼神?”季許風覺得他很好笑,看着窗外的風景,輕聲說:“我還是很喜歡他的。”
但還是會隐隐的不安。
季許風問謝路榆:“你暗戀過嗎?”
謝路榆瞥了眼她:“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季許風嘴角抽了抽。
謝路榆說:“你知道啊,所以是沒有暗戀過。”
“而且,暗戀的人都很傻。”謝路榆說,“本質上都是自欺欺人。”
還真是直白。
季許風之前想過,暗戀就是追逐一個不會回頭的人。
不回頭的話,該怎麼記住這人的樣子呢?肯定會不由自主的去美化、去幻想。
可真要有一天,那人回過頭來了,可能跟你想象的,根本不一樣。
聽到盛周說喜歡她很久的時候,她雖然挺開心,但更多的還是茫然。
……是不是因為雛鳥情結什麼的,因為從小到大都在一起玩,所以情窦初開的時候才把目光投向了她?
窗外的風吹進來,抖碎了一片陽光。
——如果他們不是青梅竹馬,盛周還會喜歡她嗎?
“不在一起”的确不是為了避免早戀,也并不是非要得到正兒八經的交往請求了,季許風隻是想讓盛周看清自己再下決定。
而且,季許風撓了撓鼻頭,她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沒有準備好談戀愛。
這些話她沒有跟謝路榆講。
她有些惆怅,隻是盯着窗外發呆,半晌,輕輕歎了口氣。
謝路榆撐着臉頰,靜靜地看着季許風。
良久他移開視線,神情自若,語氣随和:“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最好把你所想的全部告訴盛周。”
他垂下眼睛,感覺到季許風在看自己。他聲音很輕:“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就不要再來找我了。季許風。”
“我沒有别的意思,也沒有什麼立場去責怪你。”
謝路榆想起第一次見到季許風的時候,是不可避免的一見鐘情。喜歡上她的那刻,謝路榆甚至沒看清季許風的臉。
簡直就像戀愛喜劇一樣,本來以為天降必能戰勝竹馬,結果發現女主角選擇的從來不是任何一個身份,而是能真正理解她的人。
那好吧。
“就好比一條線,隻是有一方回頭就成了雙箭頭,就沒有另外一個人的事了,可是明明誰都沒有錯。”
謝路榆低聲道,不知道在安慰誰,季許風略微揚着脖頸,很認真地注視他,聽他講話。
季許風看着一個人的時候,就真的隻看着一個人。
謝路榆還是看向了她。季許風的眼睛很幹淨,他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不夾雜着任何多餘的感情。她很安靜地盯着他看,謝路榆喉嚨有些發癢,扯着唇角:“不是不想給你生日禮物啊。提前說一聲,祝你生日快樂。今年剩下幾天我都不回學校了。”
季許風眨了眨眼。
這大概是謝路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被她這麼專注地看着了。至少她在這一刻眼裡、心裡、腦子裡都是他。
——那僅僅活了一天的蝴蝶,一樣也把永恒經曆。
季許風知道這就算告别了。
因為謝路榆就是這樣的人。
季許風張了張嘴,但什麼也說不出口。也是,因為誰都沒有錯。挽留、道歉都沒有意義。謝路榆想聽到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