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平穩的落地杭城已近零點。
李望知一路直抵達家中,大門前的一盞小燈在夜色裡閃着光。
父母都已經睡下,上樓走向李子禹的房間,輕輕推開門,暗沉的空間裡還亮着電腦的屏幕光。
三更半夜,李子禹沉浸在遊戲裡,渾然不知有人靠近。
“玩電腦把燈打開。”
滿室的黑暗被頭頂的燈照亮,李子禹下意識閉眼,手裡的鍵盤停了下來,電腦屏幕玩的拳皇人物都快被PK掉了。
李望知扯着嘴角,有些嘲諷:“菜。”
“你回來也太晚了。”
許是覺得他在這裡礙眼,嘴裡唠叨不停催着他回房:“明天一大早還要早起,你還是趕緊去睡。”
看着這張睡眠略顯不足的臉,李子禹好心告訴他明天的安排:“明天一大早還要陪媽去一趟甯福寺。”
外面已經起風了,李望知擔心後半夜下雨,讓李子禹把窗戶關上才走。
窗外的樹葉已經被風吹得沙沙響。不一會兒,雨滴開始落下。一顆顆雨珠順着玻璃向下滑,魏許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喚醒,睜開眼看手機時間,起身拉開窗簾把窗戶關上。
睡意還未徹底消失,魏許重新躺回地上。窗外風雨飄搖,腦海裡零星的記憶不受控制的湧現,思緒良久,她騰起身,開了一盞帶小燈,席地而坐。
剛剛從金醫生診所出來,她出于記憶的場景影響,金醫生建議自己去一趟甯福寺轉轉。
連着一個月,藥瓶不見少,燥郁的情緒突如其來,魏許忍着不吃藥,低頭坐了許久,從包裡抽出一張白紙。
她的後背靠在牆上,以腿為闆,拿着鉛筆在紙上速寫,畫到最後幾筆,好像隻有指尖在用力,筆尖遲遲未落。
一晃神,白晝在雨水的浸潤下慢慢顯現。
幾乎是連夜的雨水,浸濕了雙眼以及那條泥濘的路。
“叮——”
“叮——”
悠遠醇厚的回音從上方傳來,雨水淋過的道路濕漉,來往的車輛都極為緩慢。
擡頭往上看,薄薄的一層霧氣缭繞檐角,有青山為襯,幾串紅色的燈籠順屋檐走向垂挂,矗立于半山腰的建築便是甯福寺。
黃牆黑瓦,相得益彰。
李望知一路彎彎繞繞駕車到山底停車場,耳邊全是李子禹的聒噪聲。
從早起出門開始,他就一直提供五星級服務,車上不僅變着花樣講笑話,還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大束鮮花送給林女士。
林芝茹滿是驚喜,笑得合不攏嘴,說李子禹是”花頭精”,樂得他人立刻澄清,”花是昨天大哥晚上訂的,自己借花獻佛。”
”有心了,知知。”
久違聽見小名,李望知倒車的速度都慢了一些,等待把車停好才按下安全帶,提醒後面的人:”下車了。”
李子禹先下車等林女士出來,随後兩人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側往上走,從山下走到山上,足足花費了半小時才登頂。
這一路李子禹走的大汗淋淋,期間走走停停,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便已經脫了外套,剩一件衛衣。
甯福寺幾乎年年都會來,寺廟前那兩座石獅依舊蹲坐在實榻大門前。此刻從正門口望去,漆紅色的窗戶扇扇錯開,有些掉了漆。
幾個人站在門口遲遲不不入,林芝茹問身邊的人:“之前給你們的佛珠還戴着嗎?”
李望知擡起左手,露出那串佛珠,淡淡的說:“戴着。”
“這串佛珠是我在這裡求來的,找人開過光,保平安。”
李子禹看着同款手串,不解風情地問:“說出來了還能靈?”
“媽,你今天來還的總不是這個願吧?”
林芝茹自然不是來還這個願,約定的時間已到,門口的小僧來請,便獨身向前,叮囑眼前的兩個人:“你們在外面等我就行。”
看着林母走進門,李望知眼神突然一愣。
魏許從另一面門走來,撐着一把黑傘與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過,着一身素衣站在門前與小僧交談。
“一起過去吧。”
他沒有特意向前,稍稍走近了幾步,又回看,依稀想要辨認她的口型,李子禹拍了拍親哥的肩膀,笑眯眯的問他看誰,李望知讓他先去常去的店鋪等着。
随後,他跟在林母身後一起進入。
在正殿内,遠遠就看見魏許跪着,行禮叩拜一樣不少,看上去滿臉虔誠,講究拜佛的人都把禮儀流程統統做全,魏許也不例外。
直到身後有人陸續替換,魏許起身無意間看見李望知,他站在門口,滿臉淡然。
四目相對,正猶豫是否打個招呼,他出聲喊住她:”好巧,魏許。”
他的眼神明晃晃裡寫着的便是不巧。
“你也來頌佛?”
“路過。”
魏許今日的裝束像極了清修之人,眉眼淡漠得出塵,若非是她唇間的顔色相襯,才不像個毫無氣色的病人。
見她欲意離開,李望知又跟了出去,魏許直到他在身後,又問:“有話要說?”
“還是依舊覺得我對你的提議有興趣?”
她問的很直接,李望知搖頭,反而換了個話題:“你為什麼來這兒?”
“靜心。”
她說得誠懇,不像是在撒謊。
李望知不再多言,側身讓她,慢慢見人走遠,爾後又朝往另一個偏殿的方向走去。
他朝内尋了林母,說是去老地方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