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許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就在此處停下來,擡頭問他:“我這樣多久了?”
“幾個月之前。”
他說的很簡短,魏許眼裡閃過松怔,但很快明白過來,這件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李望知有意轉開話題,想分散她的注意力:“王玥的事情解決了嗎?”
“多虧邵律師幫忙,解決了。”
她的表情依舊不明朗,眼底像是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想要沖出去。
“我發你的信息看到了嗎?”
“沒看見。”
聽她的聲音,依舊還有嗓子幹啞的感覺,聲音低低沉沉的,但也悅耳。被他這麼一提醒,魏許想查看手機,卻發現她的手機也沒有帶在身上。
李望知從她出門的時候就注意到她兩手空空,隻帶了個人出門,打趣她:“看來以後聯系你真要用飛鴿傳書了。”
他原先眼睛裡有了一點笑意,魏許看着他,隻是簡單的笑着,一下無話。
不覺得冷場,隻是覺得此刻的時間很舒适,他進退得宜的語氣沖淡了自己當時見到他的驚訝與唐突。
他出現得太過突然。
遠方的日落正在沿着雲朵隐藏,魏許無端發出喟歎:“我第一次看這裡的落日,很漂亮。”
李望知側頭看她,她已經沉溺在日落裡,眼裡有轉瞬而逝的湮滅,有一閃而過的希望,嘴角有抑制不住的歡喜。
即便遺忘了一些過往,她還是喜歡落日。
李望知忍住了叫她名字的沖動。
夕陽下的金光鍍在山的邊緣,水中還有粼粼波光,四周的人都在草坪上各自成圈,不遠處還有不少小孩在打鬧,有幾個小朋友跑着跑着,認出了魏許。
其中一個年齡大一點的男孩拉了拉她的衣服,她轉頭,看見小朋友仰着頭問她,努力認清:“姐姐,你今天來這裡畫畫嗎?還能再給我一張畫嗎?”
魏許蹲下身與他平視:“今天忘記帶之前的畫了,下次再給你。”
她的眼中透露出柔和,拉了拉他的手,讓他過去和小朋友一起玩。
小朋友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李望知,充滿了好奇:“那這位哥哥也是畫畫的嗎?”
魏許回頭看他,李望知想都沒想,财大氣粗的回答:“我是買畫的。”
指了指其它小朋友的方向,那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跑開了。
魏許按住偷笑的嘴角,悄悄看了他一眼,他此刻的模樣有點一絲不苟,再加上黑襯衫加持,有點像吓唬小孩子。
沿着湖邊走了半圈,李望知和魏許原路返回,路上偶爾遇見與外婆熟識的朋友,都盡量禮貌的微笑,但她發現,她們的目光有時并不在自己身上,反倒是對身旁的人更感興趣。
李望知接收到這樣的目光多次,也都是微微一笑,保持基本的禮貌。
她們的眼神不乏贊賞,揶揄。
魏許怕尴尬,後來又變成低着頭走路,快速走過,反觀李望知不緊不慢地跟她身後,絲毫不受影響。
盧鎮長與林鐘遠切磋完手藝後就回去了,李望知送她到家門,離大門還有幾步之遙,魏許出聲:“我到了。”
鴕鳥終于擡起了頭。
站在原地,李望知沉默的看着她幾秒,似乎在捕捉她的眼睛。魏許發現,她無法與李望知對視太久,稍有不慎,自己就好像會漏餡。
那一點點拼出來的快樂似乎就會被他看穿。
他看着她進門,臨走前跟她說:“好好休息。過幾天來帶你回北市。”
鼻尖能嗅到的那股清冽味消失了。
李望知這一次并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聽到外面的關門聲,外婆探出頭來望,橘黃色的燈光包裹住她花白的發絲,魏許剛走進門就聞到一股中調性的味道直撲口鼻。
“李先生回去了?”
外婆圍着小熊□□的圍裙看了一眼她身後,又把視線轉移到煤氣竈上的火上,煎藥這回事,火候格外重要。
魏許走到廚房,坐在離外婆近的位置上,輕聲回答:“他剛剛走。”
“他遠道而來,你應該請他坐坐。”聽外婆的口氣,她對李望知的印象十分好。
“外婆,你之前見過他嗎?”
她的眼神透露着一股小心翼翼,再等她回答。
煎熬的中火改成小火再煮了一會兒,關掉,被取出藥渣,其餘的倒進了碗裡,外婆說:“第一次見面,怎麼了?”
外婆的眼眸明亮而柔和,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慈祥與關愛。
碗中的湯藥冒着熱氣,滾燙的觸感在指尖傳來,接過外婆手裡的藥,魏許一口氣喝了下去,眉毛皺在了一起。
喝完後,找了顆糖來吃,外婆再次叮囑她:“藥一定要記得吃。”
魏許謹遵教誨。
回到房間簡單洗漱後,魏許開始找起手機,翻了一圈記憶中會放的位置,在書桌的書本中裡找到了,點開信息來看,一一翻下去,看見了李望知的信息。
消息還是兩天前的,他問王玥的訴訟進程以及接下來的事情安排。
再拉下去,魏許看到了林老師發來的信息,她在消息裡再次提及關于井大百年校慶展,拍給她的圖片裡,受邀人員的名單裡多了兩位她熟悉的人。
齊硯與江讓。
魏許的腦海裡似乎有些莫名的牽引,又不适宜的響起一些人說過的話。
“其實你去也沒什麼。”
“你依舊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學生。”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我應該要給自己一個機會。”
那些聲音響亮又鮮活,有陳年的酸爛味,慢慢腐蝕掉一股幾乎不再會有波瀾的情緒,這種感覺像是在海上漂泊,急需要一個支點。
伸出手,在抽屜裡找到那張邀請函,再打開來翻看裡面的内容,心的某一處變得确信起來。
那裡應該有她想要知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