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陪你們走一趟也無妨。”熊升樹朝賀振翎使眼色——你别忘了問問那狐妖,他主人是誰。
吟瑜的目光在二人之間輕輕掠過,雖察覺到他們的小動作,卻并未開口挑明。春岸又往他身後縮了縮,她通過固形符上殘留的氣味認出賀振翎,但對那個與他“眉來眼去”的除妖師仍充滿戒備。不遠處,虹霓宗少宗主正大笑着揮劍,劍氣在青石闆上劃出焦黑的痕迹。
“往後躲什麼,”吟瑜往旁邊讓了一步,“你也得跟我們去燕山。”
由于春岸的性子使然,他對她總是不太放心,這次雖然有他及時趕到,沒讓她在盛會上鬧事,可若放任不管,她難保不會做出什麼出格之舉。
“燕山我都去過了……”春岸小聲反駁,卻在吟瑜一記眼風掃來時噤聲。
熊升樹隻當是這對狐妖兄妹情深,沒有放在心上:“你們是想在燕山……把燒痕劍從程天錫手裡搶回來?”
吟瑜:“程天錫?那個公子哥?”
熊升樹:“對。虹霓宗少宗主,是個出了名的纨绔,平日就愛收集名貴法器。”
“我們不是為了劍,”賀振翎簡單說道,“燕山有隻黑熊妖,可能知曉他狐尾的下落。”
“啊……行。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熊升樹一怔,這部分他倒未曾聽賀振翎提起過。
春岸也是頭一回聽聞,滿臉的不情願漸漸消散。
“那就現在?我聽程天錫的意思,他們後日才動身,咱們和他們錯開。”吟瑜心裡其實比任何人都着急,畢竟那可是自己的尾巴。若不是有春岸橫生枝節,估計他這會兒早就逮到黑熊妖了。
熊升樹看了賀振翎一眼,見對方默認,便說:“好。我這就回雲來居取劍,順帶要塊通行令牌,你們直接在城門等我吧。”
由于之前一直有白虎伴在身側,他沒有使用短劍的習慣。如今這把還是他臨時配的,使得生疏不說,更是記不起随身攜帶,赴會前幹脆将它忘在了住處。
賀振翎:“要兩塊吧。”
熊升樹沒回頭,邊走邊揮了揮手,示意知道了。
待熊升樹離去後,他們也離開青蘿總壇,春岸對着賀振翎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多謝。”
“舉手之勞。”賀振翎客氣道,畫張符對他來說确實不算什麼。
“熊升樹跟咱們去燕山作甚?”吟瑜繞着賀振翎轉了一圈,“他是不是又跟你煽風點火了?”
“他在你心裡就是這副模樣?”賀振翎失笑。誰能想到年輕一輩的除妖翹楚,落在吟瑜口中倒像個專愛煽風點火的長舌之徒。
“嗯哼,”吟瑜理直氣壯道,“自從他讓你支開我那一刻起,他在我這裡就沒什麼好印象了。”微風拂過他額前碎發,露出那雙帶着狡黠笑意的狐狸眼。
……那你的主人在你心裡,又是什麼樣子呢?
賀振翎喉頭微動,忽然很想問他。但熊升樹的再三告誡仍響在耳畔:“千萬不能直接向契約妖怪詢問關于他們主人的一切,隻能旁敲側擊地打聽。因為貿然發問極容易激起他們的護主之心。受契約法術的影響,這種護主的心理如同本能,連他們自己都意識不到。”
所以他把這個問題咽了下去,轉而問:“哦?那我在你心裡是什麼模樣?”
“唔……”吟瑜顯然沒料到他會問這種問題,眉梢微微揚起,“我覺得你長得很好看。最初我決定救你,很大一個原因便是相中了你的長相。”
“怎麼樣?我說得對不對?”他半開玩笑地向春岸求證道。
春岸因固形符之事對賀振翎心存感激,聞言自然是點頭如搗蒜。
賀振翎淺笑:“沒了?”
吟瑜拿不準賀振翎是在逗自己,還是真的想聽,因為他覺得賀振翎不像是會在意這種問題的人。但若說此人是在逗自己吧,雖然他神态如常,問話語氣乃至唇角弧度都與平日别無二緻,可偏偏吟瑜就是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好在賀振翎沒在這個問題上停留太久,他還沒等吟瑜的答案成形,擡手指向城門方向說:“熊升樹倒是來得快,已在那邊候着了。”
時近晌午,一行人出了城門,踏上通往燕山的官道。道路兩旁的樹木早已落盡枯葉,遠方燕山輪廓隐約可見,山巅積雪映着天光,像一道銀線橫亘在灰蒙蒙的天際。
他們不知道的是,虹霓宗程宗主因擔心兒子在外鬼混,特意寫了封家書派家仆送來,嚴令他趕緊帶劍回家。程天錫被催逼得緊,隻好提前了燕山試劍的行程。兩隊人馬前後相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同樣,幾日後将有一位女子匆匆尋至燕京。她在城門處駐足片刻,面露焦色地望着往來行人,最終也踏上了同一條前往燕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