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絕口不提甯蔓是如何帶着身旁的連個女子當衆羞辱自己,将他們的所作所為隻用一句胡鬧玩笑輕輕帶過,将所有的污水一口氣都潑給了楚靈。
楚靈看着眼前的情景,隻暗暗冷笑,以前隻聽說過深宅大院中的婦人各個手段了得,今日她倒是有幸親眼見過了。這個顧氏,難怪她能成為京中命婦之首,手腕的确厲害。
楚靈并不說話,隻冷眼看着顧氏又一臉心疼的從甯遠懷中拉過了甯蔓,責怪道:“你今日不分尊卑上下得罪了楚将軍,楚将軍要教訓你也是應該的,怎可還跑到你爹爹面前胡鬧呢,都怪為娘的沒有看好你......”
甯遠眼見此等情景,原本就蹙起的眉頭又深了幾分,沉着臉看向楚靈。感受到甯遠的目光,楚靈隻立在遠處一臉坦蕩,沒有絲毫被人當衆指責的尴尬。
顧氏拉過甯蔓,卻似乎并不準備離去,口口聲聲指責着甯蔓在“胡鬧”卻也并沒有匠人的帶下去的意思,反而是目光在楚靈和甯遠的隻見看了看,生出一分十分隐晦的得意。
眼見到了此刻,顧氏也不準備再說話了,楚靈這才輕咳了一聲,開口道:
“甯侯夫人這番話,我卻是不明白了,聖上賜的禦酒,我本想帶來送給甯侯與夫人嘗嘗,卻沒想到甯小姐覺得我沒有喝過金陵的梅馨釀,這才出言指教,釀酒本也是趣事。互相切磋又有何不可呢?”
說到此處,楚靈将目光一一看過顧氏、甯蔓,最終定在甯遠的面上,聲韻沉了幾分繼續道:“何況是天家恩德,理應共享才是。”
“至于教訓麼......”楚靈輕笑了一聲,目光定在顧氏的面上,“我雖然剛剛回京,卻也對貴千金了解了幾分,到底是不是教訓,想來甯夫人該是比我清楚,所謂知女莫若母,甯姑娘平日裡的模樣,想必不會有人比甯夫人更清楚吧?”
顧氏的臉當場便有些挂不住了,她堂堂一個侯夫人一日之内被楚靈這麼個黃毛丫頭當衆落了兩次面子,再這麼好脾性此刻也快忍耐不住了。
然而,礙于楚靈的身份,又有甯遠在場,她自然不能發作,眸光一轉,顧氏的目光重又落在甯遠的身上。
“侯爺,您......”
楚靈隻冷眼看着甯遠的反應,不發一言。顧氏是什麼樣的人,甯蔓是什麼樣的人,她心中已經有數了,隻是這甯遠麼......
楚靈的心中微微沉吟,不知道這位甯侯到底是和妻女一般無二呢,還是......
沉吟間,甯遠向楚靈開了口:“楚将軍,今日拙荊設宴,原本也是為了款待楚将軍得勝歸來,就算是小女言行不當,楚将軍身為朝中重臣,又是裴老将軍麾下的副帥,想來心胸當是開闊,怎可與一般女子計較?”
言語間,甯遠已經邁向步子走向楚靈,沉聲繼續道:“況且楚将軍初為朝臣,也該知道,聖上所賜之物本就貴重,小女不過就是個閨中女子,如何用得起禦酒呢?”
甯遠的話音剛落,顧氏便婉聲接口道:“妾身也提醒過将軍了。聖上禦賜之物不該如此草率,隻是楚将軍她一意孤行要逼蔓兒飲下,又拿聖上來逼迫妾身,這才......”
顧氏說得傷心,話到最後已經泫然而泣,拈着帕子掩着唇角,不住的傷心。
顧氏每說一句,甯遠的面色便沉一分,到最後,已經完全沉下來,看向楚靈的目光,也有了些的咄咄逼人的壓迫。
“此事若是傳出去,知道的說楚将軍感懷聖恩,同沐天家恩德,不知道的,恐怕就是楚将軍藐視皇恩了吧?”
言及此處,甯遠的口氣已經十分不善,唇邊挂着冷笑定定看着楚靈道:“老臣不才,執掌禦史台多年,也見多了功臣居功自傲藐視君上的例子,所以楚将軍到底是何意啊?”
好厲害的甯遠!楚靈心中一驚,她竟不知,眼前看起來十分溫潤的甯遠侯,竟然暗藏了這般機鋒。
她與顧氏一唱一和,分明就是想要給自己治一個居功自傲的罪名!
隻是......楚靈一時間竟然想不到什麼措辭應對,甯遠的厲害超過了她的想象,今日若是有一句話不慎,恐怕明日禦史台上,就會有彈劾自己的折子了。
君上的疑心,從來都是最重的,身負軍功的帶兵之人就更是了,甯遠此舉,無疑是捏準了楚靈的七寸,叫她動彈不得。
然而......楚靈緊緊抿着唇,心中快速思量如何應對,甯侯夫婦看楚靈久久不言,自然心中得意。
眼見此景,顧氏溫軟的聲音再次響起:“侯爺,想來楚将軍也不是故意的,還是從輕發落吧。”
一句話,就給楚靈定死了罪,仿佛楚靈已經是戴罪之身,隻等如何發落了。
楚靈自然不能任由人将罪名扣給自己,隻是未及出聲,一道低沉的男聲便從身後傳出:
“今日甯侯府上,倒是熱鬧。”
楚靈心中一驚,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