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房後，忽然走出一藍眸雪袍少年，竊藍擡眸望他：“我們也走吧。”

天朗氣清，繪鸢城的百姓已然開啟了新一天的工作。

竊藍和荼月白并排而行，二人的肩離得很遠，因為那其中插了一個睡于祈天燈中的小鹿鴉青。

荼月白平靜道：“這幾日我追查了鹿冥玄身邊那個石雕人雨霁的蹤迹，發現她往城外逃去了。”

竊藍看向祈天燈鹿鴉青，道：“我昨夜解開鹿鴉青的封印進行例行詢問之時，他也說感應到了那鬼并不在城内。”

荼月白微一點頭。

而後，二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竊藍的溫柔的嗓音忽而響起，打破了尴尬的寂靜。

荼月白喉嚨一滾，仍然緘默。

竊藍的聲音微微降了溫：“我知你、我還有掌門，我們的目的是一樣，都不想讓她恢複記憶，這一世隻讓她做個快活小修。”

“可你為何既要靠近她，又要傷她？”

荼月白仍是沉默。

竊藍歎了口氣，聲音也放柔了些：“掌門既放了你出來，又許了你見她，并叫我幾次助你隐瞞留在她身側，定也是想叫你們前緣再續的。我不知你在顧慮什麼，這一世她一向快活無憂，我從未見過她那般模樣。”

荼月白頭微垂着，一向随性頑劣的惡妖此時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他開口，聲音低啞：“此間事是我不對，待到了了捉鬼一事後，我定會離開。”

“往後，我都不會來打攪她了。”

*

石青家中

宴席直接擺在了他家院中，隻有兩桌。

一桌是空的，而另一桌則圍着坐滿了渾身髒臭的乞丐。

許是這些乞丐覺得用杯子喝酒不夠盡興，具都将杯盞推到一邊，用吃飯的碗斟起了酒，拿木桌直接當起了碗，偶爾菜飯掉了，他們就将臉趴在桌子上，以嘴吸掉在桌上的吃食。

一衣衫褴褛的中年矮乞丐用塞了滿指泥垢的手拿起一隻雞腿，狠狠咬了一口，道：“這石殘子得了個活娃子，來慶祝的也隻有我們幾個呀哈哈哈。”

他口中的石殘子正是石青。

他說話時口水飛濺，直接落在了旁邊老乞丐的白饅頭之上。

老乞丐卻渾不在意，右腳踩在坐着的椅子上，手肘支在膝上，惬意地大咬了一口饅頭，而後舉起旁邊的酒，頭一仰，一碗就咕咚了下去：“哎——甭管他媽那麼多，咱有的吃，吃個快活就行了。”

另一小乞丐也狼吞虎咽，吃得滿嘴流油：“他要人捧場，咱有吃有喝，這叫什麼……”

“什麼來着……哦，一舉兩得！”

中年矮乞丐也舉酒，泥垢大拇指都插在了碗裡：“不過這倒也不怪。十幾年前啊，他剛剛殘了的時候，沒收入，向人家借錢借了個遍，借完也從不還，那些人見他舉起棍子敲他還他媽來不及呢。要不後來也不會淪落到和我們一起讨飯的程度啊。”

“不過，要說讀書的還是讀書的。他跟我們讨飯讨了一陣後，诶——人不知找了個什麼好營生，撂杆子走了。走了之後啊，十幾年都未歸。”

老乞丐将腿放了下來，一邊用咬着肉，一邊呲開黃牙補充：“可不就是麼，隻是不知他為啥一年前又回來了。不止是回來了，不還帶回來了現在的這個娘們麼！”

中年矮乞丐随意呸掉口中的骨頭渣子，含含糊糊地嚼着食物，頗為感慨道：“這石殘子不知是撞了什麼大運，不僅娘們漂亮會賺錢，而且還生了個健康的活崽子！”

老乞丐道：“你怎知漂亮？”

矮乞丐不屑地輕嗤了一聲：“在那莳銘樓做事的能有幾個醜的，即使她是賣藝的，”他頓了頓，又道：“你說那莳銘樓的老鸨說來也怪，為何偏生要用一個成婚了的？”

老乞丐道：“繪鸢這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本來娘們就少，少到這妓房啊根本就開不起來，管她成婚不成婚，有膜沒有膜，這有奶有口兒啊就行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未講話的一乞丐接：“說來這莳銘樓，我之前好似從未聽過，也是近一年才開起來的吧，據說這裡面的——啧，又大又不錯。”

有人适時提議：“等我們何時在湊湊，也去他個一次，嘗嘗味兒！”

一桌乞丐哄笑一團，具都端舉起酒碗：“诶诶诶，好好好好，這個好！”

忽然，矮乞丐激動萬分：“快快快快看，出來了，出來了，那石殘子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