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并不算大,各處遍布紅綢緞,房檐屋角,廳堂回廊,全部滿挂着大紅的綢花,喜慶無比。
不過他家的門口卻是冷清地很。
黎攸原以為的賓客絡繹不絕的場景并沒有出現,有的隻是胖石青孤零零地立于門口,見黎攸和缃娥前來,他連忙沖她們熱情招了手:“歡迎歡迎。”末了,他的胖頭又往後一探,奇了一聲:“诶,那長你們些的藍紋白修者怎麼沒來?”
聽到那胖子對自己師父的描述,缃娥翻了一個白眼:“我師父忙得緊,哪裡有閑參加你們這些庸……”
黎攸一掌捂住了她肆無忌憚的口:“師姐有要事忙,一時不得空便叫了我們前來祝賀,”末了,她又從乾坤繡袋中掏了三隻紅荷包出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被黎攸堵了嘴的缃娥不老實地扭動着身子,口中發出了“唔…唔…”之聲。
石青看了看缃娥,又看了看黎攸,露出憨厚一笑:“你看看,小修士當真是客氣了,客氣了。”
言罷,他便殷勤地将二人引至了院中。
待到石青又去門口迎了那或許并不存在的“别的”客人,黎攸這才将缃娥放開。
缃娥漲紅了一張臉,被氣得語無倫次,以叉腰之勢,道:“你…你你,做什麼,憋死我了!”
黎攸貼她而立,裝出一副觀看院内場景的模樣,以隻能她們聽到的聲音道:“噓,你沒發現這裡有些不對麼?”
她方才捂住缃娥的嘴也并非是怕她說出什麼得罪石青的話,而是怕她會打草驚蛇。
缃娥立刻噤了聲,用心感受。
末了,她微微一怔,望向黎攸。
黎攸若無其事地拉她坐在了一張空桌子之上,也沖着她點了點頭:沒錯,這石家有鬼,還不止一隻。
但基于那些鬼氣并不是很濃,且散在周遭各處,她們一時不能分辨它們的具體位置。
而且——
這石家周圍和内部,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氣味對其進行幹擾,想要尋得具體方位,更是難上加難。
比如說,門口的脂粉香,還有身旁的酒香和酸臭。
黎攸轉頭看去,隻見她和缃娥旁邊的那桌竟是坐了一桌子的乞丐,他們衣着破爛,滿身髒污,和這院中的布局氣氛格格不入。
缃娥滿臉的不可思議:“這斷臂男莫不是瘋了,他家兒子的滿周宴,他請一衆乞丐來做什麼?”
這時,一個抱着孩子的身影自屋房内探出頭來。
正是烏娘。
她的眸光淺淺在黎攸和缃娥的臉上略過了一息。
二少女登時倒抽了一口冷氣,細細密密的冷汗爬上了她們的額角,她們看得很是真切:
女人雙目赤紅,鮮血滿頭,面色慘白得不像是活人,手腳具都以詭異的弧度扭曲着,其上爬滿了青紫的紋路。
視線再向下移,她手上抱着的孩童竟是由一隻隻的嬰孩冤魂所構,他們的面上閃過一張張不同的臉,有的翹鼻圓臉,有的大眼櫻唇,就連包他所用的棉布小被也一直忽大忽小。不過,唯一不變的是,這些嬰孩的眸子都是異色的,一隻漆黑,一隻赤紅。
這石青的妻子和孩子竟都是鬼!
缃娥眸光一凜,将手落在了乾坤繡袋之上 ,那裡放着的是她的武器。
黎攸知小姑娘想要做什麼,按住了她的手,沖她搖了搖頭,而後又以傳音與她對話:“莫要與其撕破臉皮,先通知師姐和師兄。”
“你聯系師姐,我聯系師兄。”
缃娥表情微松,看着黎攸點了頭。
二人若無其事地在身上翻翻找找,狀似無意地拿出通靈玉牌攥在了掌心。
然而未等将靈力賦予其上,黎攸的手心便傳來一陣刺痛,她攤開手,那通靈玉牌竟是直接變作了一顆小刺球般的綠植,殷紅的血順着她的手掌流淌而下。
黎攸微怔,若無其事地合掌。
缃娥遭了和黎攸同樣的境遇,她痛呼一聲,甩手就将它狠丢了出去。
而那刺球墜地登時炸開了花,其中的黑色小籽四散而落。
那一聲炸響并不小,直接引得衆人側目。
乞丐們這才瞧見了黎攸和缃娥的存在。
“诶?這哪來的倆小姑娘,你别說還生得真是不錯,和那石殘子那婆娘不分上下啊。”
“都坐在這兒半天了,不過咱就甭肖想了,她們旭晟山的小修士,是那石殘子請來要道謝的,據說是因為她們才有了現在健康的小崽子。”
老乞丐冷嗤一聲:“就是那個十幾年前棄我們不顧了的狗晟山麼,現在這狗屁門派真是越來越他媽完蛋,那眼珠子裡開花都他媽開一年了,現在才想起來管?”
未等石青詢問,烏娘款款而來,看着地上炸開的小綠刺球,眼中萦滿了擔憂,道:“這是怎麼回事,兩位小修士,你們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