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娥起身，滿目警惕地斜睨着烏娘，就連那些乞丐們罵她家旭晟山都不回嘴了。

她的敵對之意太過濃烈，烏娘的面容漸漸緊繃，引得身旁的石青也是一愣。

眼看小姑娘就要像個發怒的小獸般呲牙抽劍，黎攸趕忙拉住她的腕。

黎攸做抱歉狀：“沒事沒事，方才不知怎麼了，忽然從樹上落下個它，這不我們一個沒注意，踩了，響了。”

烏娘緊繃的臉忽而緩和了開來，嬌聲帶顫：“既如此，相公，那我們便開始儀式吧。”

烏娘法力深不可測，若是貿然出逃，恐會激起其戰鬥欲。而且石家院中還有這麼多人，若缃娥貿然引戰，恐會傷及無辜。即使沒有傷到他們，她們兩個既要對戰烏娘又要分神保護他們，這也是一件難事。

所以，先得尋個好理由将這些人都引出去才行。

這滿周禮是繪鸢城在這一年中新創的，隻為散播喜氣，圖個熱鬧，延續幸運，對儀式流程和内容什麼的并沒有特别的規定，每家都是按照自家習慣來的。所以隻要找好借口，在此處做文章并不難。

黎攸阻止了石青的動作：“等等，在這之前，我也帶了旭晟山的祈福儀式。”

“請問您家可有紅布和針線？”

一聽是旭晟山的祈福儀式，石青登時喜笑顔開，噔噔幾步便跑回屋房之中去取了。

拿到紅布的黎攸對着石青莞爾：“稍等我片刻。”

石青連聲應好，衆乞丐眼中閃着好奇。

烏娘淡笑不言，更未阻止。

黎攸自乾坤繡袋中掏出一整袋子的銅闆和碎銀，将其分開包裹在幾塊紅色繡布之中，而後便用其他的布和線開始剪剪縫縫。

缃娥看出來了，她這是在做祈天燈。

不消片刻，一盞祈天燈便在黎攸手中成了形，而後她将那包着銀錢的小繡布縫在了祈天燈之下。

黎攸道：“這在我們旭晟山啊，叫‘祈财’，待到這祈天燈飛上天，若是能想辦法拿到其中的銀錢，日後便會吃穿不愁，财運亨通。”

石青喜從心來，不由仰頭大笑：“有财好啊，有财比有才好，餓不死哈哈哈餓不死，也會不受人厭棄和排擠。”

黎攸言畢，伸手又拿了一塊紅布，她邊低頭悉心制作，邊若無其事地傳音給缃娥：“等到祈天燈放出，你帶他們先走。”

缃娥擡眸，擰起眉毛看向黎攸，也傳音作答：“這怎麼能行？這群鬼兇險異常，你一人定是不敵。”

黎攸手上動作不停，頭也不擡：“表現得自然些，莫要看着我說。”

聞聲，缃娥咬了咬牙，低頭加入了黎攸，也做起了祈天燈：“我來幫你。”

她的這句是大家具可聞的。

黎攸又傳音道：“聽我的，我在這兒撐着，你先帶他們走，去找師姐師兄。鬼之強大，我們兩個人加起來都是沒有勝算的，況且有他們在，我們還需分神顧着他們。”

缃娥撩起眼皮，餘光飛速掃了乞丐桌一眼，尖尖嗓音傳音而來：“诶！”

黎攸轉頭看她。

小姑娘滿目傲嬌：“等我們回來之前，你可别死了啊！”

黎攸微微勾唇，傳音：“你可别忘了，我是誰的徒弟。”

缃娥微愣片刻，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黎攸和缃娥忙活半晌，幾隻喜慶精緻的小祈天燈便做好了。

黎攸将其放于桌上擺齊，雙手一合，道：“那麼——我們的‘祈财’活動便開始了。落财任何人都可得，誰搶到便是誰的。”

石青目光灼灼，乞丐們摩拳擦掌，缃娥強作興緻盎然，烏娘表面未有任何表情，可小尚兒卻是對着石青和乞丐們不住地吐着舌頭。

黎攸腕骨一轉，運轉靈力于右手，而後指尖在虛空之中微微一滑，伴随着一陣赤紅之光，那些祈天燈悠悠而起，飛在了空中。

衆人的眸光一下子被飄飄而飛的祈天燈吸引了去，包括缃娥和烏娘在内。

其實黎攸此舉，并不隻是為了将乞丐們都引出去，她還有一個其他的目的。

鹿鴉青曾說，那鬼是他的姐姐鹿冥玄。

黎攸故意将這幾盞祈天燈做成了鹿鴉青小時候做成的樣子，以試探這烏娘的反應。

若當真像鹿鴉青所說，在繪鸢城作亂的鬼是鹿冥玄，而他們姐弟又矛盾極深，烏娘看過這祈天燈之後不會沒有反應的。

可事實就是——烏娘确實沒有任何反應。

烏娘不是鹿冥玄，又或者說——這繪鸢城的作亂之鬼可能并非是鹿鴉青的姐姐？

黎攸心念微動，已然飛上天的祈天燈也閃了幾閃，缃娥看了她一眼，傳聲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