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花之上猛地裂開了兩道口子,露出了滿口的尖牙。
石青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吓得跌坐于地,他顫動着身子,下身濕潤一片。
雙花慢慢俯下了頭,涎水滴在了石青的頭顱之上,冒出了熱氣。
眼見着那花就咬上男人的頭顱,绯劍一下飛來,劍尖挑上了石青的褲腰,嗖地一下飛離而去。
石青一驚,吱哇亂叫着扭動着肥胖的身子:“這,這什麼!快放我下來!”
站在劍上的黎攸冷眉一豎,喝道:“别廢話,不想死的話就别亂動!”
绯劍帶着他們飛出了石青家的大門,落在了地上。目之所見的并非是街道和天空,而是一處廊道,和一間間的廂房。
吓失了魂的石青挪着他肥胖的身子,一臉慘白地從地上蠕動了起來。
黎攸蹙了眉,她沒再管他,而是拿了丹青沿着廊道而行。
忽覺右手邊廂房有異,黎攸掐訣推門,一陣脂粉香膩裹着腥鹹之氣直沖鼻子,而後,她便看到了縮在屋角的一衆蓬頭垢面人和一個站立着的粉裙背影。
正是之前逃出去的乞丐們和缃娥。
“這是……怎麼回事!?”
*
“罪過啊罪過,還願你們安息,下輩子啊,能投一個好胎。”
千骨塔建在城外,距城門口并不遠,是他們此次尋覓雨霁和鹿冥玄蹤迹時的必經之路。
遠遠的,荼月白便聽到一陣念叨之聲,那聲音正是從千骨塔的方向傳來的。
惡妖少年下意識伸頭張望,幾步走上前去查看,竊藍也緊随其後。
自他們上次來此已然過了七日,可這血色花依舊盛放如舊,未有任何凋零之勢,甚至比之前還要多了些。隻見千骨塔前,血花叢中,跪着一破衣爛衫的枯槁老妪,她閉着眼,雙手合十,口中不停地祈禱着什麼。
她的身前還放了幾個盤碟,盤子碟子中放了許多的糕點、糖果、水果之類的吃食。
一語畢,她又伏于地上,對着那破舊小塔拜了三拜,顫顫巍巍地起了身。
老妪轉身,看到了立于她身後默然的竊藍。
竊藍怔愣片刻,嘴唇翕動,喚出了聲:“阿婆。”
老妪先是微怔,而後不可置信地擦了擦渾濁的老眼,試探性地道:“是藍兒嗎?”
竊藍眼中閃着瑩瑩水光,迎上了前:“阿婆,是我。”
枯枝的手撫上竊藍的臉頰:“藍兒,真是你啊。”
“自從你上了旭晟山之後啊,阿婆就再沒見過你了,可讓阿婆好想啊。”
老妪摩挲着竊藍的臉,笑意慈祥:“你啊,還跟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沒變啊沒變。”
她指腹的老繭不少,劃得竊藍微微有些痛。
不過她還是笑得幸福,二人稍稍寒暄了一番,竊藍不由奇道:“阿婆,您方才那是在做什麼?”
這位阿婆曾是竊藍家的鄰居,而竊藍幼時,她就已然三十好幾了,她曾跟竊藍說她并無一個親人,此生也不想嫁人,竊藍一直都記得。
可既如此,她來祭拜的,又是何人?
阿婆道:“我啊,此來拜祭的是那些可憐的姑娘和嬰孩啊。”
她渾濁眼眸中滿溢出了憐憫和惋惜:“藍兒,你走這麼多年,或許不知道吧,這旭晟山十五年前啊,發生了一件極為駭人的大事。”
*
衆乞丐原本在角落縮着裝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可見到來人是黎攸這才長輸了一口氣。
“媽的吓死老子了,是你啊。”腰間一圈鼓鼓囊囊的老乞丐罵道。
矮個中年乞丐瞥了一眼他腰間露出的裝銀錢的紅繡綢,道:“我看你現在比起鬼,更怕我們拿你的錢吧。”
黎攸微微一驚,這姓王的老乞丐當真是身手矯健,這祈天燈上的大半紅布袋竟幾乎都被他搶了去。
老王乞丐伸出滿塞着黢黑泥垢的手捋了捋自己的腰間:“說好了誰搶到歸誰,誰搶到誰就财源亨通,這輩子吃穿不愁。别的尚且能讓,這運啊,可不能呢。”
黎攸一個伸手,丹青乖乖飛來,她的目光又落在了石青的身上,隻見他癱倒在地,整張臉煞白,眸光失焦,唇瓣和身子都抖得十分厲害,這情形簡直跟她初見他時一模一樣。
黎攸道:“這是怎麼回事?”
廂房大門處貼着張黃符,符紙正在燒着,且已經燃盡了大半,缃娥看着它,道:“方才我們一逃出大門就進了這個鬼地方,想來那鬼是将那斷臂男家的大門直接連接到了這裡。而這裡也設有結界,我們根本出不去,我隻好在這門上燃了這消迹符。”
消迹符,燃燒時可以消除人身上的人氣和陽氣,讓鬼找不到他們,但其燃盡之時,它的作用效果也會一并消失。
黎攸自窗口向外望去,便見那處熟悉的石家大門——他們現在所處之處竟然是莳銘樓内。
黎攸後退幾步,擡手之間,丹青驟然向着木窗飛出,本該有的爆破之音并沒有出現,木窗似棉似雲,蓄足了力的绯劍就這麼被其以柔化了剛。
結界!?
黎攸不由一陣頭痛。
缃娥舞了舞手上的劍,道:“别白費力氣了,我方才都試過了,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