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這怎麼醒了一個啊……”
小地懊惱的聲音響起,那聲音雖然清亮,但落在記憶的主人耳中,就像是奪命的修羅之音,他心中一顫,趕忙閉上了眼睛。
可石雕女孩的腳步還是慢慢向他逼近,黎攸能夠感受得到他粗重的呼吸和極快的心跳。
下一瞬,記憶主人的口被一雙冰冷的手生生掰開,濃稠的汁水滑入了他的喉嚨。
隻聽小地話聲帶笑,道:“恨麼?恨便去找鹿冥玄吧!!她一早便想除掉你們了,自從精靈村之戰後,她便恨上了你們,不管是精靈村還是現在,你們都是一群忘恩負義的累贅,拖油瓶!現在,她隻不過是找我來執行罷了……”
記憶的主人幾番掙紮,可都無濟于事,最終的最終,他還是堕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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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吱嘎”
記憶的主人再次醒來。
他的身子在搖晃,身下軟軟的,身上也好像被壓了什麼重物,搞的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睜了眼,此時竟然又是一片黑夜,周遭的風呼呼地吹。
他艱難地側了側身,看清了現在的情況:
小地在前方走着,而石青跟在她的後面推着一輛闆車。
而車上堆疊着的,正是一衆被割掉舌頭的梧傷男子們,包括記憶的主人在内。
小地的聲音傳來,帶了幾分埋怨之意:“這條也是你家到那院子的必經路吧,你說你那婆娘失蹤便失蹤,你報官做什麼,為何不自己先找找?”
石青沒了昨日神采,面色和唇色都白得不正常,魂不守舍地搖頭道:“我是沒有想到啊,夫妻三年,曾言永不棄我的銅娘,終究也是嫌棄我,跑了!”
他垂眸調整了一下情緒,擡頭時帶了七分的嗜血惱意:“好啊好!一個個的都叛我棄我不顧我!報官!我自然是要報官!你知道,在這個男多女少的城,女子偷跑被官兵抓住可是重罪!好啊!讓她跑,等我薅着頭發将她拖回來之時,便是她的好日子結束之日!”
他全然沉溺在了自己的情緒裡,對小地的話答非所問。
小地卻顯得毫不在意:“但是,就是因為你報了官,他們開始了大規模搜查。現在弄得我們連人都不好藏,幸而那破屋有的地窖,如若不然,難道也要将那些人棍女盡數殺害掉麼?”
破屋的地窖很小,藏不了那麼多人,所以石青和小地準備将更賺錢的梧傷女留活口,而其他的梧傷男則都要清理掉,免得官兵查到。
半晌,闆車停了下來。
小地:“到了。”
梧傷男子有些醒來了,而有些仍然昏迷着,他們均被石青擺在一處懸崖邊上,排成了整整齊齊的一行,與他們排在一起的,還有早就被殺死了的烏娘。
記憶的主人眯起眼來往下望了望,懸崖深不見底,周遭一片白茫茫,涼風沖天而上,叫人不寒而栗。
黎攸看着,也緊跟着咽了一口口水。
所以,為了怕官府查出個所以然,石青将可以賣個高價的人棍女們藏在了破屋的地窖之中,而剩下藏不進去的梧傷男子,他便準備推入這懸崖毀屍滅迹!
石青先是飛起一腳,将烏娘踹了下去,半晌過去,崖底也始終沒有聽着個響。
緊接着,他又選了最左邊的那人,并叫其跪坐了下來,伸手解開了束他手腳的繩索,那男人是清醒着的,從方才看到這深淵萬丈便開始顫個不停,大張着吐不出一句話的嘴巴,焦急地烏拉哇拉着,石青則是沒有絲毫猶豫,上前飛起一腳便又将人踹入了崖底。
末了,他回過頭來,掃視過躺成一排的人,眸子閃着兇光。
幾個醒着的梧傷男子一陣驚駭,扭動着身子便自主往懸崖那裡爬,自己跳總比被人踢下去的好。
石青幾步上前,單臂拉住了兩個,可仍舊有幾個啪啪墜落了下去:“還沒解繩子呢,你們就這樣下去了,這不明擺着是謀殺麼?”
小地輕嗤一聲,嘲弄道:“他們的舌頭都被割掉了,切口也是整整齊齊,自殺的人會這麼做麼?”
在小地看來,石青為他們解繩的做法就是脫褲子放屁。
她不似石青那般磨蹭,直接一腳三四個,利落又狠戾。
就這樣,梧傷男子一個一個被推了下去,記憶的主人也毫不例外,不過他下落之時被一棵生在崖壁之上的松樹墊了一下,墜在地上時并沒有死。
然後,他便看到了遍地的梧傷男屍、殘肢以及鮮血,極其慘烈……
而在他的不遠處,躺着一個極為突出的人——
她是女子,發髻淩亂,面頰瘦削,背上的衣衫被什麼尖利的東西生生撕開。
記憶的主人再一仰頭,發現方才墊了自己一下的那棵古松的樹杈之上果真挂着幾根同樣的布匹。
黎攸和記憶的主人都明白了,她應當也是因為衣裙在那棵樹上挂了一下,所以才沒死。
她滿面髒污,精神也好似不太正常了,口中一直叨叨念着同一句發顫的話:“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青哥,青哥他怎麼能……”
“這些都是什麼,都是什麼,天上!天上下人了!血,血,血,紅,紅,紅,到處都是,到處是……孩子,我的孩子,我不過三月的孩子啊……”
記憶的主人向下望去,果然看到女子身下一大灘的濃黑。
他看到的黑,是血!
記憶的主人拖着受傷的腿,以手慢慢爬了過去,他撈起了女子身旁掉落着的手帕,看到了其上繡着的兩個娟秀的小字“銅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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