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墨抱着剛剛出生不久,渾身皺巴巴紫青青,方才才擦幹淨血的孩子直沖修士而去,而其餘人則在後方停了下來,他們不敢上前。
修士仍是眉眼低垂,睨着他,并向他伸出了手。
意思是——把孩子拿來。
六墨一把将孩子背抱在身後,怒目圓睜,大聲斥道:“你們這群禽獸,要我們的孩子究竟是要做什麼!?之前的那些孩子呢,都給我們還回來!這結界也給我們打開!我們不需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東西施舍給我們吃食和藥草,我們出了村子,我們自己會找!!”
如此這些,六墨對着這位旭晟山修士罵了許多,可修士仍然立于較他稍高的位置,平靜看着這隻野蠻粗俗的蝼蟻。
修士閑散地掏了掏耳朵,手再伸。
六墨口涎橫飛:“操,你他媽是聾了麼!?我他媽在跟你說話!!”
末了,六墨便一手護了孩子沖上前來,作勢就要打他。
而就在六墨沖到離那修士不到一寸的距離時,忽而一陣勁風襲來,将六墨直直震飛出去,狠狠摔了個屁股蹲兒,他懷中的孩子似是被吓到了,此時也開始哇哇大哭了起來。
可那修士依舊滿目淡然,未生出一絲表情。
須臾,他開了口,吐出了淡淡的五字:“還不給我麼?”
“他爹的憑……”
六墨的“什麼”還沒出口,就被修士毫無感情的話聲又打斷了:“好,那你選,是留他,還是活一個村。”
站在六墨身後不遠處的衆人聽聞此話具是一驚,幾人急忙跑上前來,有的看着修士笑得狗腿:“這位道長,哦不大仙,這位大仙啊,他抵抗是他的事,您可千萬别怪罪到我們頭上啊,我們可都是無辜的。”
有的勸說六墨:“之前我們誰家沒出過孩子啊,那一個兩個三個的都有,怎麼到了你這兒就這麼費勁,”而後他又趴在六墨的耳邊悄聲道:“而且啊,對上這些祖宗我們根本就不敵,為了活命,為了大家活命,你可不能這麼自私啊!”
六墨一掌推開那人,理直氣壯道:“老子就是這麼自私,要送孩子保全村你去送去!”
那人也急了:“我他媽就是個光棍我如何來孩子,我他爹的咋變出來一個!?”
東邊的天空已然泛起了白,修士事不關己淡然地看着他們起沖突,又輕飄飄地道了一句:“若這兩個死在此處,你們,本月再備兩個。”
是啊,其餘梧傷人還行,可那剛剛出生的梧傷孩童根本受不了陽光,若是這兩個死在這兒,他們這個月便沒有食物和藥草了。
那群人似是瘋了,也不再和六墨講道理,而是直接開搶了。
三個大漢一撲而上,死死按住了六墨的三肢,泰山壓頂般壓在上面叫他動彈不得,其餘的則撕開六墨的右胳膊,再一根根撬開他的手指,妄圖将那孩童從他的臂彎和手掌之中摳出來。
“操操操操操操,操,你們不得好死,你們這輩子都沒有兒孫運,你們這幫惡心的畜生,不一緻對他,反而要起内讧!你們就這麼由着他們吧,就這樣吧,到時候死,你們全都得死,一個都活不了,一個都他爹的活不了!!!!”
驚天的嚎叫聲,憤恨的嘶吼聲,按哪去搶孩子的指揮聲,幼兒裂肺的痛哭聲,骨骼寸寸斷裂的咔咔聲,“大仙,搶到啦”的興奮之聲,血流的汩汩聲,虛弱嗚咽的咒罵聲,得到所要之物滿意的輕笑聲,輕盈飛去的白淨衣料的獵獵聲。
無數種聲音混雜交替,在這晨曦微亮的清晨,響徹在精靈村口的戈壁大地……
這夜,鹿冥玄沒有回來,精靈村村口一片混亂……
*
又過了幾日,雨霁坐在屋中桌前,桌上的瓶中插了幾支花朵。
雖是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但它們卻是開得格外繁盛,而且莖幹上還有生着細小尖尖的刺。
雨霁拿起一枝花仔細端倪,她的手指按在了那突出的小刺之上,過了許久才緩緩放開了手,她的心中也浮現出一陣狐疑。
正常人碰到刺定然是先是下意識地縮手,而後才在腦中産生思考的,而雨霁與正常人相反,她是先進行了思考,再收回的手。
雨霁就這樣愣愣盯着自己方才被刺過,但卻安然無恙的手指,忽然,她的耳邊傳來一陣聲音。
這兩個聲音均是她熟悉的。
小烏聲音充滿了詢問:“阿玄,這草藥籃子和食物籃子可是你每次放在我家門口的?”
“沒有啊。”緊接着,便是一陣走動之聲和籃子桌子的碰撞之音。
鹿冥玄不由得歎道:“這麼多!我若是能采回如此之多的草藥和蔬果那便好了。”
小烏道:“當真怪事,整個村中隻有你能出去,我們這村子也種不出什麼,這些東西到底是哪兒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