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就算是耗盡我全部的血,我也……”
荼月白話未講完,便被一根微涼白皙的食指抵住了唇,少女眸色堅定,道:“愛惜自己是第一位的,你借我的法寶靈力化形,沒有我的允許,不可随意使用你的治愈之力,也不可輕易為了誰丢棄自己的生命,包括我在内,記住了麼?”
要說世事就是這般戲劇化,荼月白雖然擁有滿身的治愈之血,可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治愈他自己身上的傷口。
荼月白傾身而下,将黎攸罩在了自己的懷中,他的脖子抵在了少女的頸上,無餍般地汲索着她清新的氣息,最終自喉間滾出了一個啞然的“好”。
少女踮腳,也将他深抱在了懷裡,同時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背,脆生生的聲音又起:“嗯,這便對啦。”
*
本以為傷佩玖的事便這麼過去了,沒成想第二天黎攸便收到了掌門落照的傳召。
這還是她十餘年來第一次見這位神秘的掌門人,他身着一襲淡青色的衣袍背對着黎攸立于殿中,墨發如瀑。
轉頭之時,她看清了他的面貌。
據說旭晟山建立已然百年,而它最初的創立者便是黎攸面前這位名叫落照的人類,百餘年過去了,歲月并沒有在他的面上留下什麼痕迹,他依舊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想來他是在年輕之時便修得大成,到達了容顔不老境地。
他的五官并沒有什麼特别之處,但組合起來卻顯出幾分俊朗,不過是那種容易被人遺忘的,沒有什麼記憶點的,放進普通俊朗堆裡就挑不出來了的俊朗。
除此之外,他的眸子是死水般的淡漠,那種淡漠和瑩缟羽的還有些不同,師父給黎攸的感覺是,失去了某種重要之物心死後冷漠疏離,而掌門給她的印象是,看透了世間功名利祿、離合悲歡、奉獻争端後的平靜淡然。
黎攸規規矩矩地朝落照行了一禮:“掌門。”
末了,她又擡了眸,看向男人,她總覺得面前之人是如此的眼熟,她好似從哪裡見到過。
忽然,黎攸的腦子一下子接通:“是您!”
他就是之前教給她煉制血陽珠的那個神秘人!
落照緩步而行,坐到了大殿的主位之上,他看着黎攸微微颔首,面上依舊平靜無波。
黎攸拱手作揖:“多謝掌門指點。”
落照以手支頭,懶靠在水晶寶座上,微揚了下巴,道:“起來吧。”
“你可知,我尋你來所謂何事?”
聞聲,黎攸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來,她裝作茫然地擡頭,正對上了落照那雙審視的眸子,道:“弟子……不知……”
落照饒有興味地開口:“哦?是麼?”
靜默片刻,他拂衣站起了身,踱着步子便向黎攸的方向靠近,末了勾唇道:“我聽聞,我這旭晟山中無故出了隻妖?”
“黎攸,你可知他在哪,可否能幫我将其捉來呢?”
他的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砸在了黎攸胸口,她的心狠狠一顫。
吞了口口水,黎攸擡眸正視着他,毫不怯場地道:“想必您也該知道,黎攸出身梧傷,靈力和劍法都差得很,可能沒有能力為您分憂。”
落照輕眯起了眼,俯身睥睨着少女,道:“當真沒有麼?”
他頓了片刻,見黎攸不答,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看佩玖的傷勢便知,你的實力并不弱呀。”
這落照一看就是沖着她和荼月白而來的,再多的狡辯都是無濟于事,與其再做些無用彎彎繞,不如早些承認求諒解。
黎攸雙膝一軟,慌忙而跪:“傷師兄之事乃弟子一人所為,還請您不要傷及無辜。”
“無辜?”落照尾音上挑。
黎攸言辭懇切,道:“隻求您放他一馬,留他在山門是弟子的錯,與他并無半分關系,若您要罰,便罰弟子一人罷。”
落照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道:“這麼一看,确實啊,尋常妖是入不了我山門結界的,定是有人帶領才會。”
黎攸一愣,随即認道:“正是。”
“既不知,那我便不判他的罪。”
黎攸将頭深貼在了冰冷的地闆上:“多謝掌門。”
“别高興得太早,至于你,我得思忖一下如何懲罰。”落照來回踱着步,黎攸也跟着他的移動不斷改變着跪拜的方向。
半晌,落照又踱回了主位,撩衣而坐,閑散道:“這樣吧,我還要想些時辰,在懲罰結束前你便住在我這院中罷,免得你逃了去,至于那妖,在此期間我會命瑩缟羽将其封在鎖魔獄,直至你懲罰結束。”
他頓了一下,翹起腿來,又道:“你看,這樣可好啊?”
黎攸揚起倔強的頭顱,看向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道:“那您得答應我,不可傷他。”
落照抿唇一笑:“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