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間雪沉默了一瞬,而後問。
“那是什麼?”
大主教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在看到那人的金屬銘牌後一聲冷笑。
“異端的證明。”
“此人在三年前試圖接近王宮,在被發現異端身份後蓦地消失,如果不是加菲爾德,或許他還在逍遙法外。”
大主教負手而立,沉聲說:
“這人,應該就是前些天闖入王妃寝宮的‘異端’。”
昏暗的教堂内,高聳詭奇的樹枝在室内旺盛生長,女神像在環繞的黑色枝桠中凝視着衆人。
那名早于他數年進入任務點的保育員已經奄奄一息,垂死掙紮。
他的編号是005,而保育局系統不會重複發放編号,說明除他之外的保育員已經全數死去。
轟——
教堂的門關上,形成了密閉的空間。
教堂内的百名神子此刻伫立在原地,微弱的光影搖曳,危險的氣息開始蔓延。
大主教在神子們注視下坐上教堂中央的高椅。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松間雪,目光有試探、有懷疑。
“松主教,現在一個現成的功績擺在你面前。”
他伸手:“加菲爾德願意與你共享‘抓捕異端’的榮光。”
“現在,殺了他。”
松間雪敏銳地捕捉到,教堂内所有的神子身體有着片刻的僵硬。
大主教與加菲爾德,還有自己帶來的下屬神子,在此刻無一不用着空洞的眼神注視着……自己。
他注意到大主教的腿微微顫抖,是恐懼。
大主教恐懼自己也是‘異端’,為此不惜調用所有的神子的‘意志’,做成一個包圍絞殺的牢籠,捉捕自己。
大主教在高坐之上凝視松間雪。
這個天縱奇才的男人,若是自己人,可為教會多年的布局如虎添翼;若是敵人……
他的目光一暗,滿是殺機。
昏暗的燈光下,松間雪輕笑了一聲,在神子們詭異的凝視中微微欠身:
“樂意為您效勞。”
王妃寝宮外圍。
長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同事因為太強而扛下了所有懷疑的炮火。
她腳尖輕點,在高美壯闊的宮殿之上跳躍,彈指間掠過數間樓宇。
臨近王妃寝宮時,她低下頭,看見那莎身着白裙,伫立在庭院邊緣不知在想什麼。
下一秒她腳踩庭院高牆,以此為支點翻轉身體,做了個漂亮的落點。
王妃的庭院内滿是鮮花搖曳,在月色下發出皎潔的亮澤。
站在花叢中的那莎一愣,而後朝着長笙露出笑容:
“長小姐,你果然來了。”
“當然。”
長笙摘下兜帽,緊接着仔細巡視一圈。
庭院跟上次的布置一模一樣,雖然正門有侍衛把手,但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長笙皺起眉:“你說不能逃跑,但我沒看見這裡有危險。”
那莎扯了扯嘴角,露出倉皇的笑,長笙感覺到對方的胸膛劇烈起伏。
她在害怕?
為什麼?
那莎頓了頓,而後看着庭院外的長笙開口:“長小姐,我要出來了。”
“另外,這個位置是安全的。”
這番話說得令人不明所以,但那莎顯然沒有解釋的想法。
她提着裙擺,明明腳踩草地,卻像踏在刀尖。
一步、兩步……
那莎在第四步時走出了自己寝宮的庭院,她笑了一下,準備走出第五步。
而後,長笙看見那莎的腳步踉跄了一下。
砰——
一切就像是慢動作,走出第五步的那莎似乎身體一震,裙擺顫顫巍巍,如花朵搖曳。
下一瞬,那莎在長笙面前直直倒地。
她暈了。
長笙愣了愣。
就在剛剛,她似乎看到了——
在那莎即将踏出庭院那瞬間,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層金色的流光的“膜”。
它包裹住那莎,而後……
傷害了她。
“這個位置是安全的。”
長笙想到了那莎的話,她小心翼翼抱起那莎,回憶起那莎走出的位置,從那個角落進去。
當那莎悠悠轉醒時,才過了十五分鐘。
她在長笙懷中醒來,卻在看見長笙的瞬間身體一僵。
她不敢置信:
“……長小姐?”
那莎遲疑地從長笙懷中退出,目光滿是疑惑:“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長笙緊緊盯着眼前的那莎,她似乎完全在狀況外。而長笙見她這樣,心中若有所悟。
長笙啞聲問:“那莎,我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那莎“唔”了一聲,低頭陷入思索後給出答案:“宴會上。”
長笙問得更快:“哪個宴會?”
“當然是國王陛下舉辦的晚宴……”
那莎突然卡了殼。
她看着長笙凝重的表情,慢慢地蹲在長笙面前。
“我,又‘忘記了’,對嗎?”
一時間,兩人陷入沉默。
那莎的記憶消失了。
長笙想到了那天晚上那莎的那句話。
‘記憶被動了手腳’。
長笙抿了抿嘴。
看着臉色蒼白的那莎,她一五一十将上次尤克教晚宴中與那莎的相會、和剛剛那莎的對話全都告訴了現在這個失去記憶的那莎。
那莎安靜地聽完了一切,事到如今,她反而十分平靜。
“其實我在回到王宮的那天開始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