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你把東西收拾好了,我再來。”
陸時生轉身要走,鐘雪瑤地将他拉了回來,反手關了門,不悅地說:“你怕什麼?我會吃了你?五分鐘就好,何必再跑一趟。”
“好吧。”陸時生走進去,坐到沙發上等。
鐘雪瑤沒急着收拾要寄的東西,她倒了杯水遞給陸時生,“你被人欺負了?”
陸時生沒答。
“當快遞員挺累的吧,有沒有想過換一個工作?”
“沒有,鐘女士,您的快遞收拾好了嗎?”
“你幹嘛這麼着急,我都找你拿了這麼多次快遞了,你還和我這麼認生幹嘛?”
鐘雪瑤坐到陸時生的旁邊,距離有些近,濃濃的香水味飄過來,陸時生聞不慣,不由得往邊上挪了挪,鐘雪瑤察覺,愣了愣,壓下眼底的不悅,繼續笑道:“不如我給你介紹個别的工作。”
陸時生站起身,“鐘女士,我還有很多快遞沒送。”
“一個月一萬塊。”
陸時生失了耐心,“你要是不寄件,我就走了。”
鐘雪瑤見他要走,急忙将他拽住,“你幹嘛這麼掃興?”
陸時生無奈,“掃什麼興?”
鐘雪瑤幹脆與他攤牌,“我年紀也不算大,模樣也好,每個月還能給你那麼多生活費,你跟我在一起,不委屈吧?”
陸時生保持着平靜,“不好意思,鐘女士,我對你沒有那個意思,也不當第三者。”
鐘雪瑤一愣,沒想到陸時生會知道自己有家室的事情,她明明将煙灰缸還有陽台晾着的衣服都收起來了。
“你怎麼知道的?”
她說完,看見了茶幾上的刮胡刀。
鐘雪瑤心裡罵聲一片,那臭男人又亂放東西。
她捋了捋發絲,垂着的眼皮輕輕擡起,語氣輕柔,“他不會知道的,你跟我在一起,以後不用送快遞,我還會幫你找一份體面的工作,你願意嗎?”
“我有女朋友。”陸時生道。
鐘女士笑了笑,“沒關系,我不介意的,我不是也有丈夫嗎?”
“我介意。我先走了。”
陸時生覺得她說的每句話都很可笑,他沒拿快遞,也沒管鐘雪瑤的氣憤,直接開門離開。
鐘雪瑤不肯,堵着門喊道:“我要寄快遞!”
陸時生無奈地說:“要寄就現在拿過來。”
鐘雪瑤把箱子遞給她,不舍地在他手上輕輕拂了一下,“我還去會找你的。”
陸時生件她不死心,歎了口氣,“鐘女士,你跟我下來一趟。”
“去哪?”鐘雪瑤不知他在賣什麼關子,隻欣然照做,批了件外套,跟着陸時生下了樓,出了樓口,陸時生指着樓前停着的一輛車。
“看到那輛車了嗎?”
鐘雪瑤點點頭,會意道:“你是想要車?”
陸時生:“那車就是我的。”
鐘雪瑤顯然不信,若有所思了片刻,臉上的表情逐漸轉為憤怒,“有人已經包你了?她每個月給你多少錢?”
陸時生:“......”
“沒人包我,我就是想和你說,我不需要誰給我錢,感情方便我也不是随便的人,我有女朋友,我們感情也很好,不會分開。”
鐘雪瑤總算沒再繼續糾纏,陸時生正要走,迎面沖上來一個男人,他還沒看清來人的長相,就重重挨了一拳。
陸時生嘴角頓時青紫了一塊,耳邊一聲驚呼,鐘雪瑤急忙過來查看他的傷勢。
陸時生甩開她的手,擡眼望向那個男人。
男人還要往前沖,被鐘雪瑤攔住,他怒目瞪了陸時生一眼,又對着鐘雪瑤罵,“好啊!你居然背着我養小白臉,賤人!”
鐘雪瑤又驚又怒,“你監視我?”
“要不是如此,我還不知道你背地裡竟然幹出這種事情!是他勾引你,還是你主動?”男人看了眼陸時生,冷笑一聲,“長得也不過如此,還是個送快遞的,他有什麼好?!”
陸時生抹掉嘴角的血迹,冷冽的目光望過來,“你既然在監視她,就應該知道我沒勾引你老婆。”
男人黑着臉去看自己老婆,鐘雪瑤絲毫沒懼怕他,叉着腰理直氣壯地笑了聲,“雷松明,别拿這種眼神看我,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養了幾個女人?我隻不過是寄了幾次快遞,什麼也沒做,可你幹的那些事兒,我都是有證據的。”
男人臉色一變,心虛地低了低頭,又将矛頭轉向陸時生,“你他媽笑什麼!我今天先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勾引人的小白臉!”
他揚起拳頭又要打過來,陸時生扼住他的手腕,男人用力了兩下,面目猙獰,似乎将吃奶地力氣都使出來了,胳膊卻紋絲不動。
陸時生打量了他一番,“你身高170?有嗎?胳膊上也沒勁兒,肚子上的遊泳圈倒是不小,你覺得你能打得過我?剛才我沒還手,是沒機會,現在......”
他拉長尾音,目光裡翻湧出駭人的陰冷。
他将男人的手狠狠甩開。
男人身體顫了顫,不禁後退了半步,指着陸時生咬牙切齒,“你——”
“你給我等着!”
他粗暴地拽起鐘雪瑤的胳膊,罵了句,“丢人現眼!”
正要走,聽到有人匆匆跑過來的腳步聲,他以為是看熱鬧的,目光瞥過去正要罵,四目相對時,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
沈思筝愣在原地,“于叔?”
她和步梨把這一片的快遞處理完,給陸時生打電話一直沒人接,便來這邊看看情況,聽到吵架聲便急忙過來,沒想到卻碰上了熟人。
步梨見到陸時生青紫的嘴角,急忙跑過去,“他打你了?”
陸時生側過頭去,“沒事。”
步梨氣憤:“不行!報警!”
沈思筝拉了下步梨,見陸時生被打了,她氣憤地看向雷松:“于叔,你怎麼能打人呢!”
于洪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下會碰到沈思筝,簡直丢人丢到家了。
“你們認識?”
沈思筝冷着臉指了下陸時生,“你不認識他?”
于洪疑惑,看了會兒,表情忽然驚恐,整個人似乎裂出一道縫隙,從頭到腳寫着不可置信,“他他他......溫?”
沈思筝點點頭。
雷松熬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層,在溫氏集團站穩了腳跟。
幾年前他有幸在公司中高層聚會上見過溫宋元的兒子,隻是現在距離當時的見面已經時隔多年。
而且溫家的少爺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生生地出現在這兒來勾引他老婆?還當了快遞小哥,是傳聞有假,還是他現在根本就是在做夢?
于洪抽了自己兩下,眼前景象毫無變化。
那個穿着破爛渾身傷的小白臉,真是溫少爺?
于洪懷疑人生,可都知道沈家和溫家連着親,兩家關系匪淺,沈小姐都在這兒了,那指定是沒錯的,豪門内部的事他無從知曉,隻知道自己今天定要倒了大黴了!
于洪認命般倒吸一口冷氣,咧嘴笑了兩聲,“沈小姐,誤會,都是誤會。”
“誤會個鬼!”步梨心疼陸時生,心裡的火氣還沒消,氣憤道,“思筝,溫伯伯的公司怎麼會有這樣的員工?”
于洪悔死了,隻是世上沒後悔藥,他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自然知道該低頭時就低頭的道理,“溫少爺,實在抱歉,剛才全然是我沖動,您别跟我這種人渣計較了!”
陸時生摸了摸火辣辣的嘴角。
于洪将他的動作看在眼裡,心想自己這雙手會不會被剁了。
“我送您去醫院吧。”
陸時生道:“不需要。”
于洪心如死灰,“溫少爺,您就放我一條生路吧。”
鐘雪瑤再生氣,也知道現在應該和雷松站在一隊,她剛才一直處于震驚與茫然的狀态,悄悄看了一眼陸時生,不甘心地說了句,“對不起。”
沈思筝看着她,也覺得眼熟,忽然就想起來,之前和她打過交道。
當時溫禮剛去公司實習,就被這個女人騷擾,公司還謠言四起,傳是溫禮主動勾引有夫之婦,溫禮性子軟,自己擺不平,又不敢向家人說,便找了沈思筝幫忙。
沈思筝覺得可笑,看着鐘雪瑤冷笑了一聲,“你倒是死性不改。”
鐘雪瑤認出了沈思筝,她知道沈思筝的厲害,當時她被迫換了工作,現在不能再在她身上栽跟頭,索性服軟,轉身走了,留雷松在這處理爛攤子。
于洪氣急敗壞,也隻能忍着,說些好聽的話,“沈小姐,大家都是熟人,而且我在公司兢兢業業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隻要您不計較,我怎樣都行。”
步梨怒聲道:“兢兢業業這麼多年,就能随便打人?”
“我也是因為誤會一時沖動,實在是抱歉。”
于洪隻能連連陪着笑,暗道自己倒黴,本想教訓教訓第三者,誰承想一個快遞員會是董事長的兒子。
陸時生偏頭,見步梨比他還氣憤,像隻炸毛的小貓一樣。
心裡忽然一暖,他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好幫她順順氣。
他有些累了,本也不想與這種人牽扯太多,斤斤計較隻會浪費更多時間。
“有車嗎?”他開口問。
“啊?有有!”于洪雖然沒理解陸時生這個問題的用意,但很快領會到,這似乎是個台階,他問什麼他答什麼就是,他指了指路邊停車位的一輛黑車,“就在那兒。”
陸時生:“會不會送快遞?”
于洪頓悟,連連點頭,“會會會!我什麼都會!我去送!我去送!”
陸時生點點頭,又嚴謹地問了句,“無薪,義務勞動接受嗎?”
“當然!”
于洪到底有眼力見兒,行動力強,說完立馬去開車拉快遞。
“可真有你的。”沈思筝笑出聲。
步梨拿紙巾輕輕擦了擦陸時生的嘴角,擔心地問道:“疼嗎?”
陸時生握着她的手,柔聲道:“沒什麼感覺。”
他看向沈思筝,遲疑地開口,“沈小姐......”
說完又改了下說法,“沈表妹。”
覺得還是不合适,幹脆開口問,“我應該喊你什麼?”
沈思筝歎了口氣:“随便都行,隻要不是沈小姐,和沈表妹。”
聽着别扭死了。
她心裡有點複雜,總感覺溫故性情大變,想來是失憶的緣故,也不知道他這幾年都經曆了些什麼。
陸時生問:“那我之前都喊你什麼?”
沈思筝故作輕松:“也不太固定,有時候喊我的大名,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喊我寶貝呢。”
陸時生眉頭跳了跳,不信這是他能喊出來的稱呼。
“知道了,”他幹脆不帶稱呼,直接道,“送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