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不是問這是多大孩子的骨頭麼?大概,就像那些雨童那麼大吧。”
雨童撞擊屏障的聲音仍在有節奏地持續着。
"我們得快點找出口。"不等連翹回答,謝非虞就走回原處撿起銀鈴系到腰間,他環顧一圈,"這地方不對勁。"
确實不對勁。
連翹跟着他穿過曲折的回廊,發現整座宮殿的建築風格根本不像是人類所造。
回廊入口處左右各擺放着一個人頭魚身手持三叉戟的石像,石像臉部共有十幾雙眼睛,瞪得都像銅鈴一樣大。牆壁上鑲嵌的并非尋常明珠,而是一個個外形像貝殼的壁燈,投下的光影輕輕晃動。
藻類在二人頭頂織成詭異的網狀結構,就像是久未有人居住的屋子房梁會結滿蜘蛛網。
她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低頭看去,發現地面鋪着的地磚竟然在微微翕動,磚縫有頻率地張合着。
“謝非虞……”她壓低聲音,“這些地磚好像在呼吸……”
少年腳步一頓,銀鈴震顫起來,他蹲下身,指尖凝聚出一簇幽藍火焰,照亮了地磚縫隙裡粘稠的液體。
“不是地磚。”
他聲音發緊。
“這是鱗片,這是個活的東西。”
連翹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繡鞋下的鱗片突然變得溫熱起來。她強忍着惡心跟上謝非虞,才發現牆壁上鑲嵌的貝殼燈也正以詭異的頻率開合,幽光一閃一閃地照在二人臉上。
“這些貝殼也在動……”連翹咽了咽口水,“怎麼感覺看起來這麼像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貝殼燈發出的幽光好像在随着他們的移動而轉動,仿佛一直靜靜地注視着他們一樣。
謝非虞突然笑了:“有意思。”
他故意在連翹面前來回走動,看着那些光暈同步轉動。
“不是你的錯覺,是真的在看着我們。”
“你能不能别玩了?”連翹拽住他的衣袖,恨不能閉上眼睛,“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密集恐懼者的地獄。
少年卻饒有興緻地湊近一個貝殼燈,将手中銀鈴化成匕首:
“你說……它們受傷了會不會流淚?”
話音剛落,他就手起刀落将匕首刺進去,一股腥臭又粘稠的液體噗呲一聲從貝殼燈的光暈中噴濺出來,直直沖着連翹現在站立的地方。
綠色的、難聞的、膠狀的液體。
“謝非虞我操你大爺!”連翹像是一隻靈活的獵豹,敏捷地跳過來抱住他的胳膊,整個人幾乎挂在他身上。
謝非虞被她拽得踉跄兩步,笑聲在空曠的回廊裡顯得格外清亮:“大小姐也有害怕的時候?”
“這是正常人的生理反應好嗎!”連翹松開手,強裝鎮定地整理衣襟,“真的很惡心啊,我最讨厭這種黏糊糊的東西了。”
“既然這樣的話,就快些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地方。如果實在摸索不到出口,就隻能試着打破上面那層透明的屏障了。”
“你是說把雨童擋在外面的那個?”
“嗯。”謝非虞應了一聲,簡短地解釋道,“那一看就是陣法形成的,而如今陣法已經很衰弱了。”
連翹擡頭去看,上方雨童還在锲而不舍地撞擊着半透明的屏障,在整個宮殿裡回蕩着有節奏的悶響。她跟在他身後,一步也沒有落下,飛快地向前走去。
這個隻值500積分的任務給出的線索相當簡單,除去書中人物的大緻人設外,并沒有什麼其他對當前情況有幫助的信息。而系統也從方才開始,就好像掉線了一樣一聲不吱。
也不知道男女主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們,但既然任務要求她拖主角團後腿,發現這座水下宮殿,就一定是因為此處存在有價值的線索。
連翹一雙眼睛不安分地東張西望,看久了便有些脫敏,偶爾和貝殼燈對視上還能吐着舌頭做個鬼臉。
突然,轉過彎角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
牆角處有一堆積灰的碎瓷片,在整座風格詭異的宮殿中顯得格外正常,是為數不多看上去來自人類世界的東西。
"你看這個。"
她蹲下身,在碎瓷片中翻翻撿撿,挑出一塊比較完整的輪廓,上面繪制的女子神色平和,頭戴冕旈、身着霞帔、手執如意。
她拼命回想自己在穿書管理局看過的那些風俗圖譜。
"這是海神娘娘媽祖的畫像。”
謝非虞蹙眉,用腳尖撥開其他碎片,露出一截斷裂的麻繩。
繩結很特殊,是船夫們慣用的"漁人結"。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那個收了四百靈石的擺渡人。
“這麼一想,着實奇怪。”
連翹回憶着。
“我們明明乘坐的就是渡厄舟,你師兄也檢查過船體是用貨真價實的雷擊木制造的,為什麼會還沒出海就被襲擊了呢?我們和雨童纏鬥的時候,這個擺渡人就消失不見了,怎麼看她都有點問題吧?”
她話音未落,雨童撞擊聲驟然停止,遠處傳來更加巨大的水波震蕩的聲響。
謝非虞一把捂住她的嘴,帶着她閃到一根傾倒的石柱後。
連翹的後背緊貼着他胸膛,能清晰感覺到對方突然加速的心跳。
"别出聲。"少年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聲音壓得極低,"有東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