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謝凜扶着二白回來後查看過他的情況,這隻方才看着還慘不忍睹的右腿已經恢複如初。
不過村長還是讓身邊的小丫鬟來送了幾顆百草丸和那個牛皮水囊來。
百草丸就擺在桌上,主角團挨個拿起來聞了一遍,隻有草藥的清苦味道,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當時葉望舒皺着眉頭,她是幾個人中唯一懂些醫術的,也隻能辨别出百草丸中少數幾個味道獨特的草藥原料。她問與二白坐得更近的連翹和謝非虞,觀看表演時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連翹頓了頓,她一直昏昏沉沉在犯困,如果真有不對勁的地方可能也被她睡過去了。
謝非虞瞟了她一眼,開口答話。
“沒發現,”他說,“二白落座後問我們吃不吃桌上的金粟糕,我們說不吃後,他就将糕點用油紙包起來說要帶回家。桌上的其餘食物,不管是瓜果還是茶水,他都一概沒碰。并且他當時還面色如常,能夠有條理地、通順地回答我們的問題,沒有任何會突然發病的預兆。”
連翹緊跟着點點頭。
謝非虞這家夥,雖然一直生活在謝凜這種别人家孩子的陰影裡,但不得不說放眼整個仙門,他的水平都是其中翹楚。
對上妖怪的時候出手果斷毫不猶豫,探查情況的時候思維敏捷,還能夠随機應變,每時每刻都在觀察周遭的異常,并且後續還能夠回想起諸如此類的許多細枝末節。
如果放在諜戰劇裡面,高低得是一個能活到最後一集的超級特工。
謝凜若有所思了一陣,開口:
“方才送二白回房,我倒是在他身上發現了一處蹊跷。”他轉頭問葉望舒,“《脈經》有雲:‘寸口者,脈之大會,手太陰之動脈也。’尋常大夫診病,當以寸關尺三部為要,像之前小滿姑娘受傷時,望舒第一反應是三指并攏按在手腕上去感受她的脈搏。可方才那村長卻直接舍卻了腕脈,改探人迎。”
人迎?那是什麼?
連翹聞言一怔,杏眼中泛起困惑。謝非虞對上她的視線,擡手在自己的喉結兩側點了點,解釋道:“喉結旁開一寸半,脈動應手處。”
噢。
連翹也擡手摸了摸,人迎就是脖子上用手能摸到脈搏跳動的地方。
也就是她在穿書管理局學過的頸動脈。
“也許,我隻是說也許,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她舉手,猜測道,“展村長他的習慣就是去探人迎脈呢?”
葉望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茶盞邊緣,搖頭道:“人迎脈雖能診氣血盛衰,但素來是與寸口脈相參而用。”她擡眼看向謝凜,“除非遇到極特殊的情況,否則斷不會一上來就探此處,阿凜,你方才可是有什麼别的發現?”
謝凜眉頭皺起,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輕松:“方才我借機也探了一下,竟然感受到了曈昽的氣息——但是二白确實不是修士。”
修士與常人有别,區别就在于修士能感應到天地之間彌散着的曈昽并納為己用。正常來說,一個普通人身上斷不可能有曈昽的存在。
葉望舒和謝非虞的目光随着他的話語,都漸漸往下沉,落在了桌子正中央那幾顆百草丸上。
不是毒,不是蠱,能效用顯著的治愈這奇特的傷口。
這百草丸,或許就是二白體内曈昽的來源。
*
昨夜剩下的青菜粥在鍋裡嘟噜嘟噜地冒着泡,連翹半天沒有等到謝非虞的回答,擡手戳了戳他的肩頭。
“所以方才你師兄讓你去查的事情,怎麼樣啦?”
“……”
謝非虞擡眼,就看見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看着他。那張幾個時辰前還在興緻勃勃地說自己心悅展村長的嘴唇因為主人在思索所以抿了起來,他看了兩眼,沒來由地心頭一陣火大。
“要是展南浔真的有問題,”他的聲音裡帶着自己都沒想到的幸災樂禍,“你怎麼辦?”
“什麼我怎麼辦?”
“你的心現在不是另有所屬了嗎——”少年拖長音,末了笑了一聲,“噢,忘記了,就算展南浔沒問題,你還有個強勁的對手呢。說起來他也真是天生富貴命,一個兩個的大小姐都上趕着嫁給他。”
陰陽怪氣什麼呢?這人今天怎麼這麼不對勁?
連翹想了一下,沒想明白,像謝非虞這種問題小孩的思路要是她全都能明白那才是有鬼了。她索性放棄了,無所謂道:“不怎麼辦啊,房子塌了我就再找,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