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的演進往往如天氣變幻，讓人始料不及、難以捉摸。昨日還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今日卻又換上晴空萬裡、風和日麗。圖書館角落的座位旁，陽光透過弗雷德虛影似的身體，灑在羊皮紙上，映照進艾斯梅褐綠色的瞳孔裡，靜谧而美好。
連睫毛都是鮮紅的，像一簇簇熱烈的火焰；玻璃珠般清透的眼睛，最深處是否也正泛起漣漪？
艾斯梅撐着腦袋，呆呆望向弗雷德線條分明的側臉，另一隻手正用鉛筆描摹這令她心向往之的畫面。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弗雷德身體的顔色好像變得更淺了。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即使是再遲鈍的人也不可能察覺不到她灼熱的目光。弗雷德轉頭回望，剛好在他們視線相遇的瞬間，收獲了一個真誠的微笑。
“沒有，”艾斯梅并不羞于與他對視，反而放下手中的筆，把臉又湊近了些，“我在想你放下頭發會是什麼樣的……”
這算什麼？弗雷德怔了怔，似乎已經忘了自己腦袋後面随意紮起的小揪揪。“這個嘛……”他咧開笑臉，擡手随意扯下發繩，任由及肩的長發散開來，“其實這發型是在模仿我哥哥。怎麼樣？長發看起來不像個好家夥，對嗎？”
“當然不是。”艾斯梅感覺臉頰正在發熱，但她堅信那是因為陽光照得她渾身都暖洋洋的，“很多藝術家都會留長發，而且……”她的臉變得更紅了，“而且這樣看起來很帥氣，我是說……”
“嗯？”弗雷德就像聽不懂她的意思，遲遲不肯轉移話題。
這顯然是個陷阱，但艾斯梅并不喜歡兜圈子，直率地回答說：“我是說，我挺喜歡你長發的樣子。”
“謝謝這位很有品味的小姐。”弗雷德終于滿意地點點頭，偷偷藏起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把羊皮紙推到她面前，“看看吧，我已經寫得差不多了。”
很難辨認，确實是很難辨認！就連看懂都是件不算容易的事，麥格校長不可能看出這封信出自誰的手筆——除非弗雷德的字醜得極具特色。
“噢！雖然有點冒昧，但是……”艾斯梅眉頭微蹙，費了好一會功夫才看完信紙上的全部内容，“希望你本人拿起羽毛筆寫字時不是這種水平，否則閱卷老師一定會扣你卷面分的。”
“除非成績單上有比‘T’更糟糕的評價，”弗雷德不在意地攤開雙手，“相信我，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分數留給老師扣卷面分了。”畢竟缺考和零分沒有任何區别，雖然他和喬治本來就沒打算參加N.E.W.T.s考試。
“好吧……”艾斯梅無話可說，隻能繼續說回正事，“我明天早上就把這封信放到變形術教室去，連同科爾的魔杖。麥格校長應該會加強對禁林的警戒吧？獨角獸可是十分珍貴的神奇動物啊。”
“或許會，但如果這事被交給了海格……”他們四目相對，心照不宣地同時點點頭。
“至少我已經為此付出努力了。”艾斯梅自我安慰道，“如果有些事注定要發生，那也不在我能控制的範圍内。”即使無法再用這件事威脅科爾替她作證，她也會尋找其他方式。
“對了，你知道到霍格沃茨的什麼地方能找到臭彈和糞彈嗎？”她把剛才塗鴉的羊皮紙翻回第一面，蓋在舉報信上。
弗雷德顯然沒跟上她跳躍的思維，遲疑了幾秒鐘才疑惑地發問：“你終于打算用它們攻擊克拉布雙胞胎了嗎？”
夜襲斯萊特林男生寝室？還是在公共休息室裡？又或是在禮堂？弗雷德希望艾斯梅不會把作案地點選在他沒法涉足的地方。那場面一定非常壯觀，無論如何都不容錯過。
“哦不！我可不喜歡那種損人不利己的報仇方式！”艾斯梅隻是想象那濃郁的臭味就直反胃，“是皮皮鬼，他說要我給他找十顆臭彈、十顆糞彈才肯告訴我和騷靈有關的事。”她指了指面前寫滿筆記的紙卷，“這篇論文很快就能寫完了，弗雷德教授。”
“好吧，還以為能看一出好戲……”他還挺想看那對傻兄弟出醜呢。他們總能讓弗雷德想起每天跟在德拉科·馬爾福身後的那兩個小跟班。
艾斯梅挑起眉毛，懷疑地問：“我怎麼感覺你挺遺憾的呢？”
“有點兒吧。一想到你可能會像扔鬼飛球那樣扔糞彈，就覺得有點可愛。”弗雷德呲開一排大牙，歪了歪腦袋，“十分鐘進五球真的非常厲害，但是現在胳膊一定很酸吧？下次也可以換一個不那麼折磨自己的打法嘛。”
好像有一陣風從窗縫裡擠了進來，迎面拍打在艾斯梅的臉頰上，也吹進了她的心裡。那是春天裡最溫柔和煦的微風，有着能讓萬物複蘇的生命力。
看來他确實來看了昨天的比賽。“嗯……”艾斯梅木木地應了一聲，目光從那近若咫尺的雀斑不斷下移，最後落在他飽滿的嘴唇上，下意識抿了抿嘴。
“既然是為了幫我，我當然不介意告訴你，這座城堡裡就有能滿足你需求的地方。”弗雷德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前提是費爾奇還沒用完我的存貨。”
“費爾奇？”
如果有哪門學科是按在霍格沃茨使用惡作劇物品的次數排名，韋斯萊雙子必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就連巅峰時期的掠奪者都望塵莫及。臭彈和糞彈就是他們對付費爾奇最常用的武器，以至于費爾奇的辦公桌到現在還有一個專門的抽屜，用來存放從他們那兒沒收來的東西。
韋斯萊雙子的冒險準則第一條：行動時間越晚，費爾奇的注意力越不集中。所以他們選擇在艾斯梅勞動服務後出手。
“你确定真的沒問題嗎？”艾斯梅從壁龛裡探出頭來，确認這時候走廊已經沒有閑逛的學生，“我的勞動服務還有一個星期就結束了！萬一被發現……”
“就算被發現也絕對不會連累你。”弗雷德毫無顧忌地站在走廊中間，朝她勾了勾手，“來吧，人生總要經曆些刺激的事。相信我，你一定會愛上在規則眼皮子底下耍小動作的感覺！”
這話聽起來不像是從什麼正派人士口中說出來的。艾斯梅攥緊水桶的提手，深吸一口氣，跟在他身後朝費爾奇辦公室走去。
木門吱啞一聲被推開了，還沒等艾斯梅伸長脖子看清辦公室裡的情況，弗雷德已經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費爾奇正在昏黃的台燈下犯瞌睡，洛麗絲夫人就直挺挺地蹲坐在他的辦公桌上。
韋斯萊雙子的冒險準則第二條：兩個人配合總比一個人單打獨鬥更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