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梅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已經沒事了,莫德小姐。”
可是真的已經沒事了嗎?艾斯梅知道事情還沒有徹底解決。為什麼她的舅父如此肯定時間轉換器就在她手裡?他和戈爾斯基教授顯然是舊相識。當年母親和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這些謎團時時刻刻抓撓着艾斯梅的心,讓她無法安甯。
但艾斯梅決心一定要揭開真相。她把視線投向窗外:雨停了,太陽還會照常升起。就像時間一刻不停地繼續向前,明天總會如期而至。
等到那場災難後的第七天,人們仍然被惶恐與悲痛的情緒支配着。世界完全停滞了,霍格沃茨也不複存在。遇難者家屬聚在倫敦西北部的肯薩爾教堂裡,送别他們逝去的親人。艾斯梅也在其中,她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但精神卻沒見任何好轉,布滿血絲的雙眼下仍是一片烏青。
“好好睡覺才能恢複好身體。”莉達攙扶着她來到教堂後面的公墓,那些已經沒有親人的遇難者都被葬在了這裡。
艾斯梅無力地搖搖頭,在一座不算太新的墓碑前停住腳步,抽回手,“我也想睡覺,但一閉上眼睛就是那些血淋淋的畫面。”她看見那塊寫着“小天狼星·奧萊恩·布萊克”的石頭前放了一束美麗的花環。
“終于找到您了,小姐。”莫德小姐急匆匆趕來,“戈爾斯基先生有事想和您商量。”
看來答案就在眼前了。艾斯梅輕笑一聲,臉上久違地露出了興緻勃勃的表情,“請帶他來見我。”
他們的談話在一棵參天巨樹下進行,面對面,隻有彼此。樹蔭遮蔽了大部分日光,也隔離了初夏的暑熱,帶來些許涼意。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要問我,古德溫小姐。”戈爾斯基穿着一件純黑色的燕尾長袍,搭配他的白頭發和白胡子,顯得格外莊嚴肅穆。
“您可以叫我艾斯梅,教授。”艾斯梅從他手中接過自己的魔杖,繼續問:“我媽媽和您曾經是情侶,對嗎?”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約在梅蒂亞和你父親結婚前五年。那時候她剛從霍格沃茨畢業。”戈爾斯基緩緩地說,像是在懷念一件珍藏在心中的往事,“順便一提,她也是斯萊特林的學生,這你知道嗎?”
艾斯梅搖搖頭,安靜地聽着。她幾乎不了解母親的過去。
“我是美國人,從伊法魔尼畢業後就跟着紐特·斯卡曼德先生學習。他把我推薦給了英國魔法部的傲羅辦公室,因為他們需要我的能力。”戈爾斯基看見她疑惑的表情,補充道:“天生的攝神取念者,遺傳自我的母親。”
“那很罕見!”艾斯梅雖然不擅長黑魔法防禦術,但也在波特先生的傳記裡看到過他向西弗勒斯·斯内普校長學習大腦封閉術的經曆——攝神取念是一種強大的能力,“所以您總能看穿我的苦惱……”
“是啊,我正想為這件事向你道歉。”他滿懷歉意地說,“很抱歉,艾斯梅。為了搞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梅蒂亞的過去,我在你腦子裡看見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艾斯梅怔了怔,猛然蹙起眉頭,“您能在我腦袋裡看見弗雷德?!”怪不得從一開始戈爾斯基教授就在提醒她小心來路不明的人。
戈爾斯基微微頓首,“出乎意料是個挺有擔當的男人。他是鬼魂,旁人看不見,也不能被鏡子反射。你的記憶是他曾短暫存在過的唯一證明。”
所以說比死亡更糟糕的是遺忘嗎?如果她的記憶逐漸變得模糊不清,那幽靈弗雷德就會像從未存在過一樣……艾斯梅鼻頭一酸,瞬間紅了眼眶。她抿緊嘴唇,把視線撇向一邊,“還是說說您和我媽媽的事吧。”
“我在一次外出任務時結實了梅蒂亞。我們一見如故,像所有年輕男女那樣很快便墜入愛河。因為對愛情的敬畏,我發誓無論發生什麼都絕不會窺探梅蒂亞的心事。但伏地魔的勢力日益壯大,傲羅辦公室的任務越來越多,我們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分歧。”戈爾斯基說到這時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下去,“你的外祖父和舅父都是食死徒,而梅蒂亞幾乎無法擺脫他們。”
“為什麼?!”艾斯梅急切地問,“她最後不還是離開了羅齊爾家,還帶走了兩件傳家寶?”
“那是你外祖父去世後的事了。梅蒂亞似乎騙了你們,說她是因為父親不同意這門婚事才離開魔法世界的。但事實卻不是這樣。”他沉重地說,“分手後的第二年,一次食死徒圍剿任務中,我們再次見面了。盧錫安殺死了一家麻雞——也就是你們口中的麻瓜,最小的孩子才不過三歲。梅蒂亞親眼目睹了全過程,她再也無法忍受父親和哥哥的暴行,開始計劃逃離羅齊爾家,并終于在1979年的春天成功了。”
艾斯梅在心中暗自盤算着:亞曆克斯是1980年9月26日出生的,也就是說母親在和父親相遇後沒過多久就懷孕了。
“在那之後我們隻見過一次面,是亞曆克斯剛出生的時候。”戈爾斯基還記得梅蒂亞帶着襁褓中的嬰兒找到他,他當時甚至有一瞬間期望從梅蒂亞口中得知亞曆克斯其實是他的孩子。但事實往往沒有那麼魔幻,“她告訴我她将要開始時間旅行,可能會從世界上消失,拜托我一定要照顧她的孩子。”
兜兜轉轉一大圈,他們終于來到了最重要的話題。艾斯梅立刻收回發散的思緒,聚精會神地盯着他。
“梅蒂亞想要回到過去救下那家麻雞,她把那天發生的事視為一生無法釋懷的錯誤。羅齊爾家的時間轉換器不同于神秘事務司裡那些普通的,最遠可以回到十年前。梅蒂亞堅信它能改變過去,即使要承擔可能會消失的風險,她也願意嘗試。但時間旅行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斷地回到過去又不斷地以失敗告終,隻會讓人的精神越來越衰弱。”
“所以媽媽的身體才會那麼差……”艾斯梅垂下眼睛。亞曆克斯曾經告訴她,母親生她時受了很大的罪,差點丢了性命。“那她最後成功了嗎?”她緊張地問。
戈爾斯基隻是搖了搖頭,“但那不意味着時間轉換器真的毫無用處。鄧布利多說:‘時間隻會朝着已然規定好的方向前進。時間轉換器可以改變的過去,都是注定被改變的。’換句話說,如果不去嘗試,誰都不知道哪段過去可以被改變。”
好深奧的話,不愧是從鄧布利多校長口中說出的,讓艾斯梅想起了鷹頭門環的提問。時至今日她還是沒能搞懂過去和未來之間的關系。
“梅蒂亞做的所有決定都有她的道理,我永遠願意相信她。”戈爾斯基微笑起來,“如果她把時間轉換器留給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那個時間轉換器在哪裡!”見戈爾斯基教授似乎是誤會了什麼,她急忙擺擺手否認道:“我是為了讓盧錫安放松警惕才那麼說的。”
“或許吧,已經不重要了。”戈爾斯基确實沒讀出任何欺騙的想法,但那不意味着他也沒從盧錫安的大腦裡讀到有用的信息,“無論如何,請堅強地活下去吧,艾斯梅。”
他相信這就是梅蒂亞所希望的——畢竟沒有哪個母親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背負一切的救世主,即使是聖母瑪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