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琛轉身,肥臉上的笑意凝固——眼前少年身着漠北青緞,腰間半片狼首玉佩在陽光下泛着冷光。
“你算哪根蔥?”他甩了甩鞭子,卻聽見随從們倒吸冷氣——祁漠指尖輕撫短刀狼首紋,那是漠北鐵騎遇敵時的信号。
祁漠這是初次跟着父親進宮,宋琛自然不知他的身份。況且在宮中橫行慣了,自是聽不得别人忤逆他,何況是一小兒,他單手就能掄起祁漠。
“漠北王二世子祁漠。”這聲音淡定從容。
祁漠漫不經心地掃過宋琛,目光落在了宋銘身上。
入目便是抽爛的衣袍和鞭痕遍布傷口綻皮滲血的瘦弱脊背,再接着是那雙看過一眼便再也走不出來的眼睛,眼尾上挑,眼角發紅,猶如困獸般警惕地盯着來人。
隻覺心上一痛,心尖仿佛被貓爪撓了一下,豁出了不見血的傷口,泛着酸澀的疼惜,明明他們還不認識。
“漠北王世子,哈哈哈哈……”宋琛笑的臉上肉顫着,厲聲說:“我還以為是誰呢!我可是我大虞的東平王,你一個小小世子,也敢跟我叫闆?”
宋皎月一聽急了,連忙說:“二皇兄,你不準欺負祁漠!”
“貴為長公主又能怎樣?隻不過是一個奶娃娃,皇妹難道要打我?”宋琛不屑地笑着說。
說罷,一記鞭子正揚向宋皎月身側,宋皎月閉眼欲躲,卻見祁漠手持匕首揮退了那鞭子,匕首勾傷了宋琛。
宋琛惱怒,正欲再打去,卻聽——
宋琛旁邊的宮女小聲提醒道:“東平王殿下,長公主乃太後嫡出,是皇上的嫡親妹妹,宮中最受寵的公主,得罪了她,隻怕太後和皇上那邊都不好交代……”
“廢話!賤婢,你是說本王蠢嗎?”宋琛厲聲問。
這句話吓得小宮女連忙跪下不停磕着頭,顫聲說:“奴婢,奴婢不敢,求東平王殿下饒命!”說着将頭磕的滲出了血,順着臉頰滴在了地上。
這一幕吓得随從大氣不敢出,屏着氣候在一旁,生怕下一個是自己。
宋皎月被太後嬌養着,何時見過這種場面,她被吓得鑽到了湘梳身後。
湘梳看了眼宋琛身後不知生死的茯苓,沉默的濕了眼眶,心上一緊,張了張嘴,終究是将心中苦楚盡數吞了下去。
宋皎月忍着恐懼站了出來,說:“你不配當我的皇兄!父皇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兒子?快放了他們!”
“長公主既然開了口,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放了他們。”宋琛笑着說。話鋒一轉又說:“隻是這四殿下,我還沒玩兒夠,到幾時玩兒夠了再放了他。”
宋琛踢了一腳方才的小宮女,不耐煩地說:“趕緊滾,煩死了!”
“奴婢,奴婢謝長公主救命之恩!奴婢願意為長公主當牛做馬,在所不辭。”小宮女跪在宋皎月面前感激地說。
“快起來吧!”宋皎月說着遞了一方帕子,小手扶起了人,又說:“宮女姐姐,擦擦臉上的血。”
祁漠眼神冷如寒風,說:“不管他是誰,還請東平王殿下放了他。皇城之中,事情鬧大了也不好聽,你說是嗎殿下?”
淡淡地,卻帶着威脅的意味,祁漠矮了宋琛半個身子,那種氣場卻讓宋琛不寒而栗,在春三月打了個哆嗦。
宋琛的臉色微微一變,他雖然蠻橫,但對母後還是有所忌憚的。
母後囑咐過他做任何事都要避着他人,若是讓人看見,隻怕日後會抓他不少把柄,于他不利。
眼下有長公主在,若是這死丫頭不着嘴,湘梳嬷嬷也在,叫太後聽了去,他也少不了母妃的一頓責罵。
這深宮之中,誰不是處處緊着行事,怎料突然來了個祁漠,壞了他的好事。今日之仇,來日再報。
且先回宮再說,告訴母妃,母妃自有法子懲治宋銘。
他冷哼一聲,收回了再次伸出的手,轉身欲走。
然而,祁漠并不打算就此放過他。他快步上前,攔住了宋琛的去路。
“你還沒有道歉。”祁漠的聲音堅定,他的眼神直視宋琛,沒有絲毫的退讓。
宋琛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沒想到會被兩個小孩子攔住去路,這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教訓我?快給我讓開!”宋琛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宋皎月卻不怕他,她走上前,站在祁漠的旁邊,稚嫩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堅定。“做錯事就要道歉,這是母後教我的。”
說罷她做了個古靈精怪的鬼臉,笑着說:“二皇兄,你是吃豬食長大的嗎?連這都不懂。”
宋琛氣的一張肥臉都扭曲了,正欲開口,不料半路被伶牙俐齒的長公主截了胡。
“哈哈哈……二皇兄你簡直就是豬,長的那麼像豬,挂出去賣肉準能賣個好價錢。”宋皎月笑彎了腰,捂着肚子停不下來。
旁邊的宮人都竭力忍着笑,憋得一張臉氣血上湧,沒有一人敢笑。
宋皎月有太後護着,眼下宋琛還真拿她沒辦法,惹不起宋皎月,這口氣他定要撒到宋銘頭上。
他隻要慢慢折磨宋銘就好,他既然不死,那他就要他受着,吊一口命做他宋琛的無底洞。
宋琛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看着面前的兩個孩子,心中的怒火和羞憤交織。
宋皎月生氣地叉着腰,大聲警告道:“你們都不準欺負四皇兄!以後在這宮中誰若是欺負四皇兄,誰就是與我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