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華夫人從未如此清晰的認識到,她剛才可真是嘴賤!
何苦來呢?
被怼得話都說不出來?
不知道俗話說,強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嗎?
這宮裡還有誰能比安七更不要臉?!
皙華夫人如此給自己作了一通心理建設,終于還是撿起了正經事。
【皙華夫人說:“恬嫔小月的事悫妃已經畏罪自裁,本宮也不願舊事重提。但是由此事可見,這宮裡心術不正的人有的是。而且近日宮女内監拌嘴鬥毆的不少,一個個無法無天了。宮裡也該好好整治整治了。”
雖然敬妃亦有協理六宮之權,可是皙華夫人一人滔滔不絕地說下來,她竟插不上半句嘴。衆人這樣喏喏聽着,皙華夫人也隻是撫摩着自己水蔥樣光滑修長的指甲,淡淡轉了話鋒道:“有孕在身果然可以恃寵而驕些。”說着斜斜瞟甄嬛一眼,聲音陡地拔高,變得銳利而尖刻:“莞貴嫔你可知罪?!”
甄嬛愣了一下,起身垂首道:“夫人這樣生氣,嫔妾不知錯在何處?但請夫人告知。”
她的眉眼間陰戾之色頓現,喝道:“今日宮嫔妃子集聚于宓秀宮聽事,莞貴嫔甄氏無故來遲,目無本宮,還不跪下!”
甄嬛便跪了下來,隻是神色多有不服。
皙華的語氣愈發嚴厲:“如今就這樣目無尊卑,如果真生下皇嗣又要怎樣呢?豈非後宮都要跟着你姓甄!”
甄嬛微微垂頭,說:“夫人雖然生氣,但嫔妾卻不得不說。悫妃有孕時想必皇上和皇後都加以照拂,這不是為了悫妃,而是為了宗廟社稷。嫔妾今日也并非無故來此,就算嫔妾今日有所冒犯,但上有太後和皇上,皇後為皇嗣嫡母,夫人所說的後宮随甄姓實在叫嫔妾惶恐。”
敬妃趕忙打圓場:“夫人說了半日也渴了,不如喝一盞茶歇歇再說。莞貴嫔呢,也讓她起來說話吧。”
皙華夫人一味逼視着甄嬛,終于一字一頓道:“女子以婦德為上,莞貴嫔甄氏巧言令色、以下犯上、不敬本宮……”她微薄豔紅的雙唇緊緊一抿,怒道:“罰于宓秀宮外跪誦《女誡》,以示教訓。”
敬妃忙道:“夫人,外頭烈日甚大,花崗岩堅硬,怎能讓貴嫔跪在那呢?”
沈眉莊也馬上求情:“夫人,想必貴嫔并非有心,您且饒她這一回。”
安七暫時沒有說話。
皙華又說“宮規不嚴自然要加以整頓,哪怕皇上皇後在也是一樣,悫妃就是最好的例子,難不成你是拿皇上和皇後來要挾本宮麼?”
皙華夫人盯着甄嬛道:“你是自己走出去還是我讓人扶你一把?”
甄嬛蹙眉,看得出來已經很有些不舒服了,卻昂然道:“不須勞動娘娘。”
周甯海微微一笑,垂下眼皮朝甄嬛道:“貴嫔請吧!”】
安七站起來,跪下說:“皙華夫人今日一定要罰一個人的話,嫔妾代替菀貴嫔跪,我念給她聽。”
甄嬛有些驚訝的看過來。
皙華顯然沒料到求情的人這麼多,甚至還有人主動要求代替受罰,頓時怒不可遏:“你這麼想被罰,那就和她一起!”
甄嬛正要出去,安七卻直起身子,正視皙華,說:“夫人,我是要代替貴嫔受罰,可不是要跟她一起受罰,您怕是沒聽清楚我的意思。”
皙華冷哼一聲:“本宮承蒙皇上和皇後看的起,代理六宮之職,今日你等一而再再而三的觸怒本宮,本宮便要一起罰你們,以儆效尤!”
安七一把扯住甄嬛,說:“夫人,今天你就是把我弄去慎刑司,我也要護下貴嫔的孩子。你要知道,人和人的體質是不一樣的,有的人懷孕七八個月從樓梯上面滾下來,自己腳崴了腿斷了孩子卻沒事,有的人風寒時打了個噴嚏,孩子就沒了。在不确定貴嫔體質怎麼樣之前,我不能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而且,你敢試嗎?你知道什麼情況表示着孩子快不行了嗎?你一旦試了,我就可以告你一個殘害龍子龍孫的罪,你的家族才剛剛為你掙來這樣的榮耀,你最好不要讓到嘴的鴨子飛了!”
安七的嗓音一句比一句高,讓本想打斷她說話的皙華愣是沒壓過去,硬生生把這些話都說了出來。
而且她的話可不是單純的求情,全程有理有據,有威脅有勸誡,目的明确,完全是舍得一身剮也要護下甄嬛的樣子。
皙華心知眼前這人雖然是跪着的,但當真是個什麼話都敢在皇帝面前說的主兒,她已經吃過不少虧了……
皙華穩了穩神色,說:“好一個姐妹情深,既然如此,就請明嫔去外面跪着吧!”說着,把身邊早準備好的《女誡》扔給安七,說:“去讀。”
安七站起來,頗有些理直氣壯的說:“嫔妾不識字,給書也沒用。”
皙華:“……”你好驕傲的樣子哦。
甄嬛:“……”你好驕傲的樣子哦。
沈眉莊:“……”你好驕傲的樣子哦。
皙華嘲諷的一笑:“那這麼說,還是要讓菀貴嫔去跪着讀了?”
安七把書遞給甄嬛,說:“你給我從頭到尾念一遍,一個字别錯。”
甄嬛愣愣的接過來,翻開第一頁:“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餘寵,賴母師之典訓……敬慎第三。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故鄙諺有雲:“生男如狼,猶恐其尪;生女如鼠,猶恐其虎”……可不慎哉!然則求叔妹之心,固莫尚于謙順矣。謙則德之柄,順則婦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
安七冷靜的聽完,然後吐槽一樣的說:“雖然沒有全部聽懂,但是我猜這書的内容挺操蛋的。”又對有點沒反應過來的皙華說:“我記下來了,我背總行了吧。”
然後讓甄嬛坐下,自己施施然走了出去……剛一踏出去,熱浪撲面而來,她整個人往後一縮,說:“我去,這是要命啊。”
衆人:“……”請問您是來耍猴兒戲的嗎?
但是事已至此,隻能硬着頭皮上了。
安七提着裙擺,往花崗岩上一跪,張口就背:“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餘寵,賴母師之典訓……”
聲音不大,甚至有點懶洋洋的,但是聽見的人拿着書一對,竟然一字不差!
就連皙華夫人也暗暗對比,然後反應過來,以扇掩唇嘲諷:“一日在這邊賣弄,不知私下誦讀過幾回。”
甄嬛聽了,隻不說話。
安七不愛看書,不認字,這是後宮裡面出了名的頭一個。
如果今天确實是聽一遍就記得全部,這該是何等的學習能力,或者說記憶力?
衆人是如何驚異且不說,隻有安七知道,這地是真硬啊,這太陽也是真毒啊!
她一個正常人都尚且受不了,何況甄嬛一個懷了四個月身孕的人呢?再加上她聞了這麼多天的歡宜香,胎氣還是虛的。
啧,這也就是女主,有那麼一個金剛不壞的子宮,還能撐個一小時,要是換了其他人……呵。
皙華夫人心想,整不到甄嬛,整整安七也是可以的,畢竟她對安七的恨可一點不比對甄嬛的少。何況懷孕的是甄嬛,她尚且還要顧及腹中龍胎,但安七卻是沒有懷孕的,這就随便整了,皇上回來了那也都是她的理!
這麼想着,皙華就冷靜了,說:“把娘娘小主們的座椅挪到廊前去,讓她們好好瞧着,不守宮規、藐視本宮是個什麼好處!”
這話不知怎的,又讓安七給聽見了,安七話語一頓,旁邊周甯海的戒尺就下來了。
安七被打得“啊”的叫了一聲,卻還是不讀,說:“皙華夫人,其餘人嫔妾不說,至少菀貴嫔不可以去太陽底下曬着!這是嫔妾的底線!”
皙華怒上心頭,說:“安陵容!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本宮!本宮今日就是要讓她在一邊好好看着,你又待如何!”
安七一把抓住周甯海又打過來的戒尺,說:“那你就盡管這麼幹,你看皇上回來我不向他狠狠告你一狀!”
周甯海一時不敢再動彈。
皙華夫人氣得站了起來,說:“你以為你拿皇上就可以威脅本宮了嗎?本宮這權利就是皇上給的!”
安七冷笑一聲:“那我威脅到你了嗎?皇上夠不夠格威脅你?你這麼厲害,可有看見皇後娘娘敢跟皇上正面硬剛過?!”
意思就是說,你不過是個夫人,連四妃還算不上。皇後那麼厲害,尚且不敢剛皇上,何況是你?
皙華一下子啞了聲音。
這個後宮,說到底是皇帝的後宮,誰會不害怕皇上呢?
皙華憤憤的坐下——她清晰地意識到,安七真的會告狀的,而她手上的權勢才剛到手,還沒捂熱呐,決不能又讓安七給攪和了。
于是其餘妃嫔隻得到太陽底下坐着,獨甄嬛一人,坐在皙華夫人旁邊。但是……估摸着也不好受。
她知道,今兒個是安七在代她受過。
說句實話,她沒有想過安七會這麼對她的,她一直隻把沈眉莊當做自己真正的姐妹。
她這個想法,安七是清清楚楚的,原來的安陵容也是在了解到這種不平衡的宛如施舍一般的“友情”的時候,才一步步黑化的。
可是現在看來,安七是真的在用心對她啊。
然而甄嬛的這個想法,安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隻是一邊背《女誡》,一邊在想,她到底啥時候能暈過去啊?這麼刺激的辦法她遭不住啊!
說《女誡》聽不懂當然是假的。
她都經曆過多少回了?早在第一次的時候,系統就告訴過她全文的白話文翻譯。
然而無論經曆多少次,她都會感歎一句:“這什麼操蛋玩意兒?”
就跟安七的世界裡那些個女德班差不多吧,班昭一個人剛得上一整個教學系統的覺悟——她不僅自己是這麼幹的,她還要擔心家裡姑娘們沒學會,乃至于全國或全天下的姑娘們沒學會。
可人家那會兒就是以婦德聞名天下呢,還真就是娶妻娶賢的最佳代表呢。
你這能怎麼辦?真要生在那個時代了,恐怕無數女孩子都會在心裡問自己一句——你為什麼要生為一個女兒身?
男人受到的優待太多了,女人受到的苛刻也太多了。
放在安七的年代,就會有很好的理由反駁這篇文章——就這群一天到晚隻會抱着肥宅快樂水看看AV玩玩手辦,要長相沒長相要能耐沒能耐的肥宅,你就告訴我他哪點配得上我這麼伺候他吧?!
可在當年那樣的社會背景下,又有多少女孩子能夠生起反抗的心思呢?
或許你天生反骨,一輩子脊梁骨都直直的,不曾被人一節一節的敲碎掉,那麼你也許有機會做一個悍婦。
可是怎麼改變這個世道呢?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沒有任何教育資源會傾向于你這邊。
就像以愚黔首一樣——你的一生都在被人控制,你如何反抗?
所以安七永遠不會認同這本《女誡》啊。
話說回來,安七倒也不是多喜愛甄嬛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她又不是不能生→_→。
可畢竟她的人設是小甜心,那就得護住甄嬛,于是就要護住甄嬛的孩子。早一步沒有傷口也沒有舒痕膠,中期保養得當,一點點歡宜香按理來說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有也避不開】,那麼今天這場跪,是一定要免除的——她的這個第一胎的影響因素實在是太多了,就算安七經曆了這麼多次,也并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條件會觸發劇情的不可抗力,所以就隻能做到每一個都避免。
況且,她早就跟玄淩說過,二十歲之後再生孩子。她是知道自己的體質設定的,極其容易懷孕,基本一年生一個沒什麼大問題(┯_┯)。
就很簡單啊,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再坐個月子,剩下的一個月用來懷第二胎_(:з」∠)_。
之前說好了,生第一個之前要有幾個哥哥姐姐的在前邊兒寵着護着,要是她真就這麼不作為下去,按照原著——呵,她女兒就得是三公主,兒子就得是二皇子,虧不死她。公主還好說,畢竟大周還是一個要閱讀《女誡》的朝代,這兒出現不了一個武則天,作為小公主,就漂漂亮亮的當一個愛嬌嬌的小寶貝兒就夠了。
但如果是兒子,呵。
難道予漓是那種扛得住他爹殷殷期望的兒子嗎?做哥哥的扛不住,除了順位的第二個弟弟,還有誰能頂上去?
真生了就虧到腎疼。
要扛讓甄嬛她兒子來扛,别找安七的崽子。
所以這崽子,得護住,必須得護住。
但是沒病就不吃藥的安七這身體素質,那能跟出入如弱柳扶風、有病吃藥沒病也吃藥、還懷了孕的甄嬛比嗎?
人家尚且還跪了半個多時辰才暈呢。
安七這種,兩個時辰打底。
安七:……身體太好也是我的錯嗎?
雖然安七沒有暈倒,但是臉色也是肉眼可見的蒼白下來了,大汗淋漓,衣衫前後濕了個透。
甄嬛實在看不下去了,隻得跪下來求皙華夫人:“夫人,不能再跪了,已經跪了快一個時辰了……”
皙華夫人冷哼一聲:“本宮看她還好的很呢,她不是想跪嗎?難不成她也懷了孕?”
甄嬛着急的說:“就算安妹妹她沒有懷孕,可也不是鐵打的身子!這麼大的太陽,花崗岩又那麼硬那麼熱,已經跪了快一個時辰了,這誰受得住啊!”
皙華夫人睨她一眼,說:“菀貴嫔,你若是再為她求情,本宮可就讓你和她一起跪了。”
甄嬛一下子沒了主意——她能夠免除罰跪這件事,有賴于安七的代她受過,如果還要繼續惹怒皙華夫人,不是白費了安七的一番苦心了嗎?
這就是條瘋狗,惹急了她自己都控不住咬誰不咬誰。
曹琴默還在的時候,尚且有人規勸她兩句,現在兩個狗腿子都不在了,她幾乎分分鐘能放飛自我。
安七在心裡打商量:【統,讓我中暑暈過去。】
系統:【……我……我做不到啊QAQ。】
安七:【我崩人設或者現在讓我暈,你選一個。】
系統:【……你等我半分鐘。】
安七還在背:“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然後整個人往下一栽,不省人事。
這可唬了上面被迫看着的妃嫔們一跳,甄嬛更是一躍而起,急急忙忙跑過來,把人攬進自己懷裡:“陵容,陵容,你醒醒!”
看清了安七額頭上撞擊出來的血,大驚失色:“陵容,你别吓我!叫太醫,快叫太醫啊!!”
皙華夫人也吓的站了起來,卻還嘴硬的說:“裝神弄鬼的,這才跪了一個半時辰,吓唬誰呢?”
殊不知這話一出來,衆位嫔妃心中都起了不小的漣漪。
皙華夫人本就沒什麼威信可言,現在更是沒人願意聽她的,隻打着安七暈倒了的旗子,一個個慌腳雞一樣,就是不停下來理會一下皙華夫人。
皙華夫人自己也慌了,故也沒在意這些事。
安七暈夠了足足40個小時,才慢悠悠的醒過來,眼睛一睜,就看見了……玄淩。
安七一臉懵逼:“?皇上就回來了?我暈了一個月嗎?!”
玄淩:“……”你為什麼總是能一句話把所有的氣氛攪和幹淨?
玄淩哭笑不得的說:“朕看你精神好得不得了,虧朕還緊趕慢趕回來,耽誤了祭祀大事!”
安七懵懵懂懂的說:“哈?哦對哦!嬛嬛呢?!”
甄嬛端着藥剛從外面進來,急急的答應一聲:“我在這裡!”
安七看過去:“你的孩子沒事吧?”
“沒事,好得很呢。”甄嬛安撫的說:“太醫說你中了暑,頭部又受了傷,現在身子還虛得很,最好不要過分擔心。”
安七看了看她依舊隆起來的小肚子,欣慰的說:“還好是我,要是你,這孩子可怎麼才保得住?”
甄嬛眼圈一紅,說:“你這個恩情,我記下了。”
又對玄淩說:“皇上,雖然陵容對皙華夫人大不敬,但是這都是情有可原的。皇上想一想,臣妾本來身子就不好,那大日頭底下跪這麼一遭,孩子豈有不受傷的道理?”
玄淩既感到心有餘悸,又真實的心疼安七,一時怒上心頭,道:“賤人何在!”
安七:“……”算鬥起嘛,她看戲就好了噻。
李長忙趨前道:“皙華夫人跪候在棠梨宮門外,脫簪待罪。”
玄淩神情凝滞如冰,道:“傳她!”
安七:“……”這才多大點事,又沒鬧出人命來,怎麼就脫簪待罪了?
皙華夫人亦是滿臉憔悴,淚痕斑駁,不複往日嬌媚容顔。她看也不敢看安七,一進來便下跪嗚咽不止。玄淩還未開口,她已經哭訴道:“臣妾有罪。可是那日明嫔頂撞臣妾,臣妾隻是想略施小懲以做告誡,并非有心害明嫔暈倒的!臣妾也不曉得會這樣啊!請皇上饒恕臣妾無知之罪!”
玄淩氣極了:“你無知?!那麼大的日頭,朕與皇後是為了什麼去祈福的你不知道嗎?!跪了足足一個半時辰啊,你是不是非要把人跪死了你才甘心!”
敬妃說:“夫人說明嫔隻是在裝模作樣罷了,說是明嫔自己要求要跪的,那就跪個夠好了。”
皙華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哭訴:“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明嫔那天真的是對臣妾大不敬,臣妾是氣糊塗了才會如此……”
甄嬛顧不得那許多,護着小腹狠聲說:“可你明明最開始是要罰我的!你不知道我肚子裡面懷有龍裔嗎!”
皙華夫人眼淚流了滿臉,說:“可是你也對本宮……”
玄淩暴躁的說:“又是大不敬是吧,怎麼這麼多人對你大不敬呢?你怎麼也不想想你都做了些什麼事兒?!朕看根本不是有人對你大不敬,是你心腸十分的狠毒。”
皙華夫人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在原地。
玄淩接着說:“莞貴嫔若真有錯,你怎麼不一早罰了她,非要捱到正午日頭最毒的時候!若非如此,明嫔又怎麼會一定要代替菀貴嫔受罰?!明嫔都知道孕婦受不得磋磨,你會不知道嗎!可見你心思毒如蛇蠍,朕身邊怎能容得你這樣的人!”
皙華夫人終于回過神來,小聲說:“可是臣妾聽聞,當年賢妃是跪了兩個時辰才小産的,明嫔又沒有懷孕,臣妾以為至少兩個時辰不打緊……”
那是多麼遙遠以前的事情,玄淩無暇去回憶,皇後卻是愣了愣,旋即抿嘴沉默。玄淩隻道:“賢妃當日對先皇後大不敬,先皇後才罰她下跪認錯,何況先皇後從不知賢妃有孕,也是事後才知。而你明知莞貴嫔身懷龍裔!何況當年賢妃是跪在殿内,你卻是讓明嫔跪在那麼大的太陽底下!”他頓一頓,口氣愈重:“賤婦如何敢和先皇後相提并論?!”
現在安七的事倒還在其次,玄淩是看出來,如果不是安七這一輪頂撞,甄嬛的孩子絕對是保不住的。
他從未有一刻這麼慶幸過,也從未有一刻這麼後怕。
皙華夫人驚得癱軟在地上,面如土色,半晌才大哭起來,死死抓着玄淩的袍角不放,哭喊道:“皇上!臣妾承認是不喜歡莞貴嫔,自她進宮以來,皇上您就不像從前那樣寵愛臣妾了。并且聽聞朝中甄氏一族常常與我父兄分庭抗禮,諸多龃龉,臣妾父兄乃是于社稷有功之人,怎可受小輩的氣!便是臣妾也不能忍耐!”她愈說愈是激憤,雙眼牢牢迫視住甄嬛。
這個時候,點已經不在于安七受了怎樣的傷害了,而是所有人都意識到,皙華夫人本來要針對要懲罰的,是甄嬛啊。
皇後又是怒又是歎息:“你真是糊塗!朝廷之中有再多争議,咱們身處後宮又怎能涉及。何況你的父兄與貴嫔父兄有所龃龉,你們更要和睦才是。你怎好還推波助瀾,因私情為難莞貴嫔呢?枉費皇上這樣信任你,讓你代管六宮事宜。”
安七:“……”不是,我在床上躺着呢,怎麼好像沒我什麼事兒?
安七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招了招手,要了一顆星空糖過來。
這個動靜被在場所有人直接忽略_(:з」∠)_。
安七:“……”你們這就很沒有道理了。
玄淩疲憊的說:“皙華夫人,蛇蠍心腸,降為妃,三個月内不許出宓秀宮一步。”這比原著裡面少了個“褫奪封号”,可見有些傷害,沒有真實發生過,那麼人們就算想象到了,也不可能宛如親身經曆一樣的痛恨。
皙華夫人如遭雷擊,雙手仍死死抱住玄淩小腿。待要哭泣再求,玄淩一腳踢開她的手,連連冷笑道:“莞貴嫔何辜?明嫔何辜?六宮妃嫔又何辜?要陪着明嫔一同曝曬在烈日下?!你也去自己宮門外的磚地上跪上兩個時辰罷。”轉身再不看她一眼,直到她被人拖了出去。
末了說:“你們都先下去吧,朕陪陪明嫔。”
皇後點頭:“也好。”又對安七說:“你這次做得很好,隻是下次萬不能這麼犟了,雖然你沒有懷孕,但傷了身子不是得不償失嗎?”
安七乖巧的點頭,目送其他人離開。
玄淩一把抱住她,說:“甜甜,多謝你,若不是你,嬛嬛這孩子,必然保不住了。”
安七拍了拍他的後背:“你抱松着點,我被勒得胸口疼!”
玄淩連忙放開:“還好吧?”
安七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我昏迷多久了啊,我好餓啊!”
玄淩:“……”
算了算了,是朕強求了。
玄淩歎了口氣,說:“差不多兩天,确實也該餓了。朕叫人給你端一碗粥上來?”
安七點點頭,又說:“其實我覺得吧,華妃娘娘有點蠢。”
玄淩挑眉:“怎麼說?”
“她針對嬛嬛也太光明正大了些。”安七嘬了一口糖,說:“不論嬛嬛是不是真的受罰了,又或者最後有沒有晾成大錯,她就這麼光明正大的針對,等皇上回來,她又能讨到什麼好去?”
玄淩歎了口氣:“她就是這樣一個姿意妄為的性子,可見慕容府都是怎麼教育孩子的,又是多大的野心。”
安七靠在靠墊上,說:“要是曹答應還在,她必定不會這麼幹。”
說是随便說說的,畢竟安七那麼清楚,她會的。原著裡面曹琴默沒有被貶,華妃也還是這麼幹了。
玄淩顯然不知道,卻又陷入了沉思:“你說的很有道理。”
安七又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在這後宮裡面要把一個孩子安安全全的生下來,再全須全尾的帶大,要受到的考驗也太多了吧?我簡直感覺未來一片黑暗,都不想生了。”
玄淩:“……”不是,怎麼就說到這一點上去了呢?
玄淩有些微不可見的焦急:“那如果都是你這麼想,朕豈不是要絕後了?”
安七詫異道:“怎麼可能别人都和我想的一樣?總是有人願意生的嘛,而且還是前仆後繼的那種。”
玄淩握住小丫頭的肩膀,說:“朕不管,你答應朕二十歲生孩子的,今年就十九了,隻剩一年了。”
安七一臉無奈:“沒有吧,明明還有一年多點。”
玄淩一把抱住小丫頭:“你别害怕,等你懷孕了,朕一定好好護住咱們的孩子。”
安七被抱在懷裡一臉震驚:“……”等你來護?那他媽不是黃花菜都要涼了嗎?!
玄淩沒注意懷裡人的心思,隻一味地拍拍她的肩背,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在安慰自己。
然而反正安七沒有半點被安慰到_(:з」∠)_。
因為祈雨祭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玄淩仍然在為滴雨不下的大周而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