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一瞬間就明白這位主子的意思了,馬上說:“是回宮後!崔槿汐與奴才本來就是同鄉,近來往惜貴嫔娘娘那邊多走動了些,便……便……”
安七把拳頭都捏了起來,一下下的捶着桌子,道:“你撒謊!你當本宮眼瞎了,看不出來你是找的托詞嗎!說,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當初你是不是為着一己私欲,故意引了皇上去淩雲峰的!”
玄淩被安七這個反應吓到了,回過神來便看見安七小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紅,那小拳頭從來沒有那麼用力的捶過桌子,霎時就心疼了起來。可皇後就在一邊看着,他也不能就這麼把人抓過來查看,隻能忍着。
隻是心裡的火氣到底是降了不少。
有的是人心疼他,他有什麼好氣的?
李長慌了手腳,急得在地上砰砰磕頭,那一聲聲的,實誠極了:“皇上明鑒,幾位娘娘明鑒,奴才真的沒有啊!”
“你可知……”安七當場就想把甄嬛懷孕月份一事說出來,又想到這件事到底不那麼光彩,妥妥的皇家醜聞,話到嘴邊便急急的刹了車,換了話道:“……你可知你是皇上身邊最得臉的大太監,什麼年紀大了想找個知冷知熱的,即便是真老了,你要什麼皇上不給你?你當本宮不知道,你在宮外頭有宅子有奴仆,宮裡到處都是你的徒弟幹兒子,你還嫌不夠?”
李長臉色慘白,一張老臉布滿了汗珠。
安七見他不說話,簡直要氣到爆炸!當下二話不說,直接下令:“給本宮把人拎去暴室,去!”
皇後:“……”你這是越俎代庖……
生氣,但是又不敢嗦發.jpg。
李長不想背叛傅如環,更不想讓崔槿汐因為他的話遭受更多的折磨,硬是咬緊了牙關不交代。
勤政殿的人見皇上皇後都沒有出聲反對,便知道李長這是差不多廢了,也就不再猶豫,把李長像一條死狗一樣的拖了下去。
安七實在忍不住了,在殿内來來回回的走,自己絮絮叨叨的說:“氣死我了,娘啊,這還是人嗎?!哪點對不住他?是不是人呐?不要臉,真的很不要臉!氣死了氣死了!”
皇後看得都有些無奈,道:“好了明貴妃,也稍微在乎一下儀态吧。”
安七憋着一口氣先四處看了看,叫人下去,順便也把癱在一邊瑟瑟發抖的侯太醫拖下去,這才說:“皇後娘娘還不知道吧?甄嬛那個、那個賤人!她懷的孩子根本就是九月多,根本不是她說的八月剛滿!這是混淆皇室血脈!皇上有哪點對不住她了麼?這件事還沒扯明白,那邊又有崔槿汐和李長的事爆了出來,顯見是甄嬛知道自己懷了孕,便想讓皇上來做這個冤大頭,于是讓自己身邊的崔槿汐跟李長好,讓李長把皇上引過來!臣妾就說,皇上好好兒的去甘露寺祈福,怎麼莫名其妙的就去了淩雲峰呢!原來是有人故意帶着去呐!無恥女賊!無恥!”
皇後雖然有這個猜想,但是跟玄淩隐晦的提起來反而被厭惡,于是隻得按捺下這個心思來。如今驟然得知這個消息,還有些發懵,下意識看了看玄淩,強撐着笑臉道:“明貴妃可是在說笑?這可不是什麼好笑的事……”
安七急得幾乎要蹦起來,道:“這樣的事,臣妾能拿出來瞎說嗎?這是侯太醫看出來的!為着她回宮一事,宮裡風言風語花了多少時間功夫才壓下去?甄珩也接回來了,甄家罪臣甄遠道也在醫治了。如今因着她懷孕,誰敢給她氣受,有好的東西誰不給她先留着!?若是為着皇上的枕邊人,為着她肚子裡的孩子,這樣那樣的委屈不合理,忍了也就忍了,要借臣妾的名義施恩于甄家也就借了……可這孩子不是皇上的骨血!這怎麼忍?這忍不了啊!我要氣死了!!!要不是為着皇上開心,誰願意跟她一天天的維持表面姐妹!我都已經跟她決裂了!決裂是什麼意思皇後娘娘您知道不知道啊?!就是再也不想見到她,見到也不想說話,說話也不想笑着說的那種啊!現在倒好了,她不是!她甚至要混淆皇上的血脈!這我不能忍!當着我的面傷害皇上,這怎麼忍!這忍不了啊!”
玄淩雖然心裡很受用有人這樣維護他,但是見安七這樣幾乎是聲嘶力竭的讨伐,到底還是心疼她的嗓子,微咳一聲,道:“仔細你的嗓子,這樣大聲說話,疼不疼?”
安七倒抽一口涼氣,不可置信道:“現在是讨論臣妾嗓子疼不疼的時候嗎?我要怎麼才能忍受我的男人的其他女人跟其他男人生的孽障要來冒充我的男人的骨血?!我忍不了!打死她,打死她!”
玄淩差點笑出來——這丫頭,這樣的年紀了,生起氣來還跟孩子似的,一味的隻會說“打死她打死她”,撇開這件事的本質不看,也實在是可愛的過分了啊。
皇後:“……”這、這麼生氣的嗎……?
皇後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倘若叫安七知道她這些年來為了不讓有更多的皇子出生而做的手腳,她會不會也這樣發瘋?
玄淩反過來勸安七:“好了好了,這不是沒混成功嗎?”
殿外突的一陣喧嘩,玄淩皺起眉頭。
安七本來就極其暴躁,這時候也顧不得其他,直接走出去掀了簾子:“什麼事這麼吵!李長不在你們都是廢人嗎!”
外面便有小太監苦兮兮的說:“回貴妃娘娘的話,是綠霓居的流朱姑娘,說是她們娘娘因事動了胎氣,如今正在見紅,怕是要生了。”
安七縱使有再大的氣,這會兒也不好對一個什麼都還不知道的小太監罵出來,隻能狠狠一咬牙,又掀了簾子進去。
玄淩就看見本來都能冷靜聽他說話的安七又一肚子火的走進來,道:“說是甄嬛要生了,這可是一屍三命的事,不如先讓她生了再說。”
玄淩一下子冷了臉,看向皇後。
皇後幽幽地歎了口氣:“臣妾覺得明貴妃說的很是,到底是要先留着她們的命,或許這其中還有什麼誤會也未可知呢?”
玄淩就隻能強壓下自己胸腔中的怒火,讓太醫院和醫女院準備好。
甄嬛這一胎,生了一天一夜,才順利産出一對龍鳳胎,哥哥先出來,然後是妹妹。
玄淩沒有去看,他把自己關在勤政殿,一整天沒有出來,也沒有見人。
安七也不見。
安七:【甄嬛好本事啊——】
系統:【為什麼這麼說?她不是又一次的敗到了主子的手裡嗎?】
安七冷笑一聲,道:【眼見事态無可轉圜,直接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如今九個半月,就是早産生出來也能活,但是孩子都生了,就不可能再讓太醫院的其他太醫把脈查看她到底懷孕了幾個月,如此懷孕時間就隻有溫實初和侯太醫知道了。這兩者之間,溫實初對她是絕對的忠心的,可以說是為了她什麼事都能做,所以一定會咬緊牙關,到時候玄淩到底是聽侯太醫的還是聽溫實初的,倒還是兩說了。而隻要讓她緩過來,她有自信可以把玄淩再哄回去,這不是就萬事大吉了嗎?】
系統恍然大悟:【那麼,主子是不是失敗了?】
安七眉毛一挑:【失敗了?可能嗎?】
系統想到了延禧宮裡現在關着的小允子,一下子沉默了。
等雙生子一出來,便有太醫把孩子抱着到了勤政殿。
玄淩問:“是足月兒嗎?”
跪着的太醫猶豫了一下,說:“看着倒不像是足月的,隻是雙生子本來就比一般的單胎要養的瘦弱些,因此倒不是十分的好判斷。”
玄淩也不吼,隻讓人下去。
過了一陣,讓人把溫實初押了過來。
是的,押。
“也不必很客氣,”玄淩冷漠的說:“留着嘴能說話就成。”
這話一出來,底下的人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所以當溫實初被送到玄淩面前來時,已經是斷了兩條腿的樣子了。
玄淩無動于衷,沉默了一會兒,問:“甄嬛的孩子,是誰的。”
溫實初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慘白,可他即使是已經疼到滿頭大汗,卻始終保持了清醒的意識,并且玄淩也沒有讓他修養好了再回答。他便知道,玄淩這是已經不可能相信甄嬛的清白了。
溫實初心裡不舍,隻氣弱遊絲的說:“回皇上的話,惜貴嫔娘娘的胎,确實是、是皇上的……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滴血認親啊……七皇子殿下和六公主殿下,一定是皇上您的血脈啊!”
他話說的那麼笃定,玄淩都有一瞬間的疑惑了。
可他沉默了一會兒,隻是一揮手,便有人過來給溫實初上刑——是那種夾手指的刑罰。
太醫的手比不得畫家書法家等這些人的手重要,但總是要用來給人把脈的,溫實初的臉便像被粉漿過一樣,似乎流出來的汗都能滾一層白粉下來。
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要給他上刑,他跟本不能躲。
那夾子把他的手指一根根的套進去,兩邊的太監便開始拉着繩子用力。
溫實初實在忍不住,大聲嚎叫起來:“啊啊啊啊——!皇上——!微臣說的都是真的!皇上——!求皇上饒命啊!”
玄淩擺擺手讓人停下來,沉沉的說:“不說真話,你這手,就别要了。已經沒了腿,再沒了手,你們溫家可能就要斷在你這一代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這樣一頂帽子壓下來,溫實初再是鐵骨铮铮,也被壓的擡不起頭來。
他已經對不起列祖列宗了啊!
雖然絕後是不可能……但是,但是那個孩子就算能被順利生下來,也不可能認祖歸宗啊……
溫實初心裡天人交戰起來。
可是用命去寵了護了大半輩子的小姑娘,他也割舍不下啊。
溫實初低着頭,看着自己已經廢了大半的手指,和已經不可能救回來的腿,下了決定。
“微臣所言句句屬實!請皇、皇上明鑒!”
玄淩無動于衷,讓人把侯太醫帶上來,道:“那你怎麼解釋,侯太醫看出來的九月半?”
溫實初愣了一下,在心裡默默對這位同僚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毅然決然的說:“微臣不知道為什麼侯太醫要如此污蔑惜貴嫔娘娘,但是微臣以這麼多年來學的醫書、以我溫家祖上三代的名譽起誓,惜貴嫔娘娘腹中的孩兒,當真是皇上的骨血啊!”
侯太醫知道,當他選擇投靠皇上的時候,這件事就已經沒有了後退的餘地。此時此刻,要麼是溫實初死,要麼就是他亡。
侯太醫一邊磕頭一邊說:“微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微臣仔細看過惜貴嫔娘娘的脈象,确确實實懷孕九月半了,快要臨盆之像,不可能平白無故的看多了一個半月,微臣畢竟不是對醫術一竅不通的人,不可能看肚子大小去判斷孕者的月份。”
溫實初又疼又絕望,汗如雨下整個人接近虛脫卻也不敢放松自己的神經,隻是死死地咬牙繃着,道:“侯太醫,說話可要憑良心,這分明隻有八個月的孕像,怎麼到你這裡就多了起來?”
侯太醫驚怒非常——溫實初肯定知道些什麼!他甚至有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惜貴嫔的事,可他選擇了幫惜貴嫔一起隐瞞!現在居然要這樣反駁他,要拉上他一起以命賭命!這也是他平時認識的那個溫和有禮的溫實初溫同僚嗎?!
侯太醫便幹脆起誓,道:“微臣多的不知道,但微臣願意對天發誓,倘若微臣所言有半字虛言,便天打五雷劈,死生不得安葬!”
溫實初正要學他的——反正也已經到了這一步了,臨陣退縮就真的什麼都沒了!嬛兒說,既然回到了宮裡,就要有心理準備,這一趟來,就是來與人鬥、更與天鬥的!
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侯太醫就搶過了話頭,說:“溫太醫才是如此,為醫者,要大愛無疆,要寬和知禮,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怎麼能罔顧前人谶言,随口胡說!?你可還記得何為醫德麼?!”
溫實初一下子噎住了——當醫生的,怎麼能撒謊?說不定一個謊撒下去,那就是一條甚至好幾條人命啊。
就是這一猶豫,讓玄淩的心徹底的涼了。
他一開口,嗓子便有些啞:“溫實初,欺君之罪,你是要被誅九族嗎?”
溫實初家中還有一個老父,旁的枝枝丫丫倒還無礙,唯有這個老父——溫實初怎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使老父不得善了?
看到這裡,咋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現在極其冷靜,甚至注意到了溫實初之前話裡的笃定:“你說,那兩個孩子身上一定有朕的血脈——也就是說,孩子的父親,本來就和朕有血緣關系,是不是這樣?”
溫實初瞳孔劇縮,一時間隻覺得耳中轟鳴,全是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玄淩并不去管溫實初暈倒在地上的身體,自己一個人慢慢思索——孩子的父親和他有血緣關系,那無外乎就是這幾個兄弟。
玄濟(汝南王)已經死了,玄汾還未長成。玄洵……和玄清,似乎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那年,玄清就跟住在清涼台了一樣。
玄清風寒重病時,房裡屏風後的姑子,玄清說那是他心愛之人。
玄清剛死,就着急着要回宮來的甄嬛。
甄嬛剛回宮,就迫不及待像是逃避什麼一樣跑去上京的玄清。
這一幕幕,像流水一樣從玄淩眼前淌過。
很好——他最信任的兄弟,他曾經那麼寵愛的女人,合起夥來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這個女人甚至想要把這兩個野種混入皇室。
将來是不是還想繼承皇位?!
好一對賤人!
玄淩越想越氣,氣到極緻卻越發顯得冷靜。
玄淩頭一個想到的,是不能讓安七知道這件事。
那小丫頭滿心滿眼都是他,為了他忍了多少氣,咽下了多少委屈,隻是因為他能夠開心一點?
為了他,她忍着惡心和甄嬛扮演投緣姐妹。為了他,她再委屈也還要在太後面前為他說好話。
如果她知道這件事了,又該有多生氣?是不是又會把手拍紅,把嗓子喊啞?又要吃多少糖,才能咽下自己心裡泛上來的苦澀?
所以這件事不能讓安七知道。
而在他心中一心一意隻想着他的安七,此時此刻正在拷問小允子。
“你可知道,你的主子肚子裡懷的,根本不是皇上的骨肉?”
小允子惡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道:“果然賤人之女,隻會這樣上不得台面的陰溝裡本事!這宮裡風言風語的多了,等我們娘娘生産了,你們自然知道你們錯的有多離譜!”
安七被他這個神色還吓到了,果然是“大内高手”小允子啊,這龇牙咧嘴的模樣,一般小太監哪裡有膽子擺出來?
安七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道:“首先,本宮乃後宮之中僅次于皇後娘娘的妃嫔,遠不是你的主子能比的。而你隻是一個下人罷了,你對本宮口稱賤人之女,便是在藐視皇上太後皇後的決定,這是第一重極刑。第二,你主子已經生了,在此之前,侯太醫看了她的脈象,是懷胎九個半月,而九個半月前,皇上根本還沒見到你主子。而你胡亂推測本宮是聽了後宮裡的風言風語才這樣莽撞的私自扣押了你,這是诽謗後宮嫔妃,便是第二重極刑。本宮不過是來看看你事先知不知道這一點罷了——若是知道,你便是同謀,若是不知道,也許還能逃過這一劫。不過現在看來,你怕是自己放棄了這樣一個機會了。”
小允子目瞪口呆。
他真的完全不知道啊!
那一日侯太醫來把脈的時候,他是按例隻守在外面的啊?他哪裡知道……
小允子快速回過神來:“睜着眼睛說瞎話,你以為你能诓騙到我不成!?”
安七歎了口氣:“本宮诓你做什麼?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也太把你主子當回事了。本宮再怎麼不濟,大小是個貴妃,膝下三個皇子皇女,比之你的主子高貴了多少?你一個都沒有品級的太監,也值得本宮屈尊纡貴的來诓你?”
小允子便漲紅了臉。
這些日子,宮裡所有人都避着讓着他們,這确實讓他們都有些飄飄然了。
他是一直都在宮裡的,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娘娘是如何的盛寵不衰的。
這十年來,或許他的主子曆經了風和浪,似乎是想要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樣子,很是潇灑自在。可是像眼前這位主兒一樣,十年時間都風平浪靜,明明盛寵不衰卻沒有任何人敢對她使絆子……這樣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的往上爬的樣子,比起他的主子大風大浪跌宕起伏的日子來,可要舒服太多了。
無論是什麼樣的生活,能讓自己過得舒服,讓所有人看了都覺得自己過的很舒服,甚至往上爬都不怎麼能察覺到這一變化,那都是很好的本事啊。
他的主子根本比不了。
小允子說不出話來,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安七也就不再管他,轉身整理了衣服,換上了一副憂心的表情,便要去找玄淩。
而此時的玄淩,已經下令封鎖了這個消息——玄清還沒有回來,至少這個消息要死死的捂在他們這幾個人的懷裡,不能打草驚蛇。
安七跪坐在玄淩對面,想了一會兒,說:“臣妾……”
玄淩擡起頭來,制止了她,道:“這本不與你相幹,你隻不要管就是了。”
安七也就沒了辦法,勉強提起笑容,道:“臣妾聽說,惠妃懷孕了,皇上還不知道吧?”
玄淩猛的擡起頭來:“可當真?”
安七連忙點頭:“嗯嗯嗯!說是特意說出來沖喜來着呢!”當然不是這麼說的——沈眉莊是想着,自己這個消息出來,或許能讓玄淩降點兒火氣。
安七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在那一瞬間就知道了沈眉莊的打算,可她還是不動聲色的把人打發走了。
想把甄嬛救出來?
那我就讓你們通通都去死。
安七面上笑得越發甜美。
系統:【……主、主子……】
安七隻當做沒聽見的樣子。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它會說些什麼,無外乎就是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者建議她維持劇情會比較好之類的,有什麼意思呢?
系統見主子不說話,大概也意識到了——當初它還沒這麼卑微的時候,其實也是很敢咋呼兩句的,隻是到如今,它已經完全不敢了。
然而沈眉莊的算盤打的很好,卻萬萬料不到玄淩已經知道了一切。
隻是玄淩想要等玄清回來,那就必然要裝作一切無事發生的樣子來,便轉頭把侯太醫禁足在家,暫時卸了他的職,又命人把溫實初好生醫治。
更多的消息沈眉莊探知不到,便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高高提起輕輕放下了。
隻是來給她安胎的,卻不是溫實初,這讓她很是不快。
在太後面前提了兩句,太後輕飄飄的說:“啊,他啊,被皇上刑訊逼供了,此時怕還在床上不得翻身呢。其他的太醫也一樣——章彌是哀家和皇上用慣的人,必不會有人敢動手腳。”
沈眉莊差一點點就叫出聲來了,好在她還有理智,死死按捺住了,沒叫太後看出端倪來。
隻是回到自己宮中之後,差點把棠梨宮翻過天來——她擔心溫實初,卻又不敢叫人知道,隻能自己憋在心裡。孕婦忌多思,她又敏感,憋了一口氣在胸口,就動了胎氣。
這上上下下又是叫太醫又是找皇上的,可不是鬧得雞飛狗跳嗎?
太醫說是情志不舒,玄淩便以為是她擔心甄嬛。但是把人放出來是不可能的,崔槿汐和李長也關在暴室不許出來,這都是犯了大錯的人,哪裡能因為一個沒有那麼得寵的沈眉莊就放過了呢?
玄淩便好生安慰:“惜貴嫔身子弱,又是産的雙胎,自然要好好坐這個月子,你懷着孕呢,不要多想。”
沈眉莊又不好明說,又不好不接受,隻能捏着鼻子說:“多謝皇上,是臣妾着相了。”
玄淩雖還有些不放心,但到底自己也不是什麼很開懷,便走了。
沈眉莊松了一口氣,自此有什麼不舒服的也憋着不說,自然這胎也就不太安穩。
一個月後,徐燕宜産下了一名足月男胎,是為八皇子——是的,哪怕玄淩知道小七不是他的孩子,他也還是按着順序這麼叫下來了,反正……宮裡夭折的孩子,難道少嗎?
而此時,也接近了中秋,玄清總算要回來了。
中秋夜宴那天,是注定了要妃嫔王爺皇子公主一同歡慶的,這才是天家的一大家子呢,那麼玄清自然也是要過來的。
玄淩在看見玄清的那一瞬間,眼神幾乎能凝出冰來,卻又在他察覺到的前一秒而堪堪收回,玄清所看見的,不過是一個看着歌舞升平歡聲笑語的皇帝罷了。
安七就坐在他身邊,自然察覺到了他那一瞬間的冰冷,便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淩哥哥這是怎麼了?”
玄淩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頓,道:“沒什麼。”
他在心裡安撫自己——人已經到了皇宮,跑是跑不掉了的。現在這樣的宴會,正是熱鬧的時候,可不能鬧出來。一則丢人,二則太後還不知道這件事,不能刺激她,三則安甜甜是一定要瞞住的,可不能叫小丫頭當場失控。
如此想着,便是天大的火氣,此刻也盡數都收斂了下來。
玄清近前來行禮:“臣弟來晚了,皇兄恕罪。”
玄淩一口喝光杯中的烈酒,笑道:“你執意要去上京寒地,如今一路風塵趕回來,人都添了幾分憔悴。”
玄淩不很明顯的四處看了看,嘴上一點都不耽誤的說:“到了上京着了風寒病了十數日,倒不是風塵之故。”
玄淩扮演了一個合格的兄長,此刻自然大驚:“怎麼沒人來報知朕?身邊跟着的人是做什麼的!”
玄清連忙安撫:“是臣弟不叫他們說的。不過小病而已,如今也已經好了。”
玄淩便雲淡風輕的揭過了此事,轉而道:“朕看你是缺了一個照顧你的人了,前兩年不是跟甘露寺的一個姑子好上了來着嗎?怎麼沒有了下續?”
玄清的臉色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