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淩便輕聲哄:“好了,阿夭很好,朕不會錯怪。隻是你既然一開始就看見了,便就該當時提醒朕才是,怎麼還是叫人進來了?”
安七不依:“臣妾原以為是皇上不曾忘懷……”
玄淩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道:“不許以為,朕很認真的告訴你,今後朕隻要你,隻要你好好的陪在朕身邊,朕此生絕不辜負你。”
安七眼眶一酸,差點流出眼淚來,撲進玄淩懷裡,問:“若是……若是不能……”
“沒有若是。朕是天子,朕說了你要一輩子陪着朕,就必須是一輩子,神佛也不可能帶走你。”
安七的眼淚洇在了玄淩的龍袍上,到底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玄淩又不是個瞎子,不過是和慕容世蘭一樣,選擇幫安七一起隐瞞罷了。
既然玄淩都這麼說了,安七就接過了冊封箋,與慕容世蘭共同讨論:“這位家裡在濟南那邊很重要,便就拿她做領頭的,你看給個什麼位分?”
慕容世蘭看了看其他十二位妃嫔的位分,道:“就小儀好了。”
安七又點了點甄嬛的名字,說:“她要分去哪兒?”
慕容世蘭道:“此人容貌姝麗,我擔心……”
安七搖頭,道:“上位者,不可小肚雞腸,更忌諱公報私仇。”
慕容世蘭撇撇嘴:“那就安排進麗貴嫔那兒吧,自從前幾年唐瑩瑩搬走,延禧宮還少了幾個人呢。”
安七這才放過,又問:“按照家世,皇上也沒有特殊吩咐,就給她才人的名分。”
如此,便一一商量了完全。
這一批的宮嫔比原著要求的減了兩個,便就是方淳意和安陵容。
當然安陵容也進了宮,但是是作為安七宮裡的小宮女進宮的,比這一批妃嫔進宮的時間都要早。
她也不是特殊的那個,和她一樣情況的還有另外五個丫頭,分去的也不是什麼破爛地兒,而是宮裡僅有的三位高位妃嫔的宮裡。
想來也沒什麼好多心的。
剪秋把安陵容和另一個丫頭都安排了,隻讓做茶水宮女,旁的不用她們管。
接受新進妃嫔的請安并為她們作簡單的訓話,安七也不是頭一回做了,當然這一次也并沒有什麼不同。
就算這裡有所謂的主角甄嬛。
可是這個故事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了吧。
“皇後娘娘萬安。”
安七随手叫起,便問:“華妃怎麼還沒來?”
江福海便笑着說:“皇後娘娘忘了,華妃娘娘昨日說今日晚些到,叫等一等。”
安七很是随意:“那便先拜見陸昭儀吧。”
過了一會兒,慕容世蘭才來,一來便說:“本宮來遲了,妹妹們擔待。”
這些新來的姑娘們哪裡敢有什麼意見,馬上拜下來:“請華妃娘娘安!”
慕容世蘭也就是意思意思說說,轉而落座便笑着像安七說:“内務府今年送來的玉不是很好呢,顔色一點也不通翠。”
安七寵溺的看了她一眼,說:“他們不好,便不要了,知你還差兩隻耳環,給你備着呢。”
慕容世蘭噗嗤一笑,撒嬌似的說:“娘娘疼我,但是臣妾這裡也有好東西呢……”在看見安七給她的眼色之後,馬上停下,不情不願的對小姑娘們說:“行了,都起來吧。”
“沈小儀是哪位啊?”
沈眉莊便又行禮:“臣妾小儀沈眉莊參見華妃娘娘,願娘娘吉祥。”
慕容世蘭笑盈盈的說:“沈妹妹果然姿色過人,難怪讓皇上矚目呢。”
沈眉莊臉色微微一變,答道:“娘娘國色天香,雍容華貴,才是真正令人矚目。”
慕容世蘭輕笑一聲:“沈妹妹好甜的一張小嘴。但說到國色天香,雍容華貴,難道不是更适合皇後麼?”
沈眉莊一下子臉色蒼白,甄嬛馬上說:“皇後母儀天下,娘娘雍容華貴,臣妾們望塵莫及。”
慕容世蘭奇道:“你又是哪位?與沈小儀又是什麼關系?”
甄嬛面不改色,道:“嫔妾延禧宮才人甄氏,請諸位娘娘安。”
慕容世蘭微微歪身,向馬上就要生了的費雲煙問:“你宮裡的?”
費雲煙點點頭:“前幾日才到,是個伶俐的。”
慕容世蘭便輕輕放過。
安七又說:“眼看着快要生了,你越發要仔細些了,若是實在有什麼不好的,和本宮說或是和華妃、端妃說,都是好的,萬不能自己硬抗,知道了嗎?”
費雲煙穩坐泰山,神情恭謹:“多謝皇後娘娘關懷,臣妾記住了。況且華妃娘娘一向照顧臣妾,臣妾和孩兒都好。”
安七無所謂的擺手:“行了,諸位妹妹都是聰明伶俐的人,以後同在宮中都要盡心竭力地服侍皇上,為皇家綿延子孫。妹妹們也要同心同德,和睦相處。”
“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而這一次散會之後,慕容世蘭并沒有離開,而是喜滋滋的讓人碰上來兩個錦盒,道:“姐姐,我家裡又送進來兩條翡翠項鍊,樣式都是外頭最時興的,用料更是好得不得了,正是要等送進來,這才來遲了的。”
安七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好了,你自己收着吧,我都什麼年紀了?”
“什麼年紀都不打緊,女子愛俏,況且又是兩條,正正好兒的一人一條,可不好呢?”
安七無奈收下,道:“你呀,也要長大啦。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停藥啊?”
慕容世蘭臉色一僵:“什麼藥?”
安七嗔怪道:“你說呢?”
如果不是慕容世蘭自己一直在私下服用避孕藥,玄淩和太後也不會平靜這麼多年。
慕容世蘭便有些尴尬:“那藥……就是普通的補藥啊。”
安七不悅的看着她:“蘭兒,不要任性。”
慕容世蘭見躲不過去,隻好答應:“我知道了。”
快要走的時候,慕容世蘭突然就哭了:“是不是我的孩子出生了,姐姐就放心了?”
是啊,放心了。
可放心了之後呢?是不是就意味着永遠分别?
安七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也并不慌亂,把伏在自己膝頭哭得傷心的慕容世蘭的眼淚擦掉,溫柔的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這些年我的身子怎麼樣,我比所有人都清楚。若是能治便也罷了,偏什麼問題都看不出來,可是治都沒得治了。好孩子,我隻是擔心往後的你孤軍奮戰,再沒個貼心的在,可怎麼辦呢?”
慕容世蘭哭得聲噎難當:“不會的,這些太醫不中用,那總有得用的!我已經叫哥哥們和爹爹加緊在外頭找了,馬上就會有消息了……”
“可是不管我好不好,都不該成為你不要孩子的理由。”安七溫柔的打斷了她的話:“好孩子,以前我總怕護不住你,所以不想讓你有孩子。現在你已經比端妃更有權勢了,待我走後,你便該是那個當仁不讓……”
“不可以,誰要誰拿去,你都護了我這麼些年了,往後怎麼能說不護就不護了?好姐姐,我們一直這樣不好嗎?”
安七心軟得不行,隻好妥協:“好好好,快不要哭了,若是旁人看了你這樣,怕是要以為我欺負你呢。到時候他們就要說,快看啊,那個嚣張得不可一世的華妃,怎麼也有這麼窩囊的時候?”
慕容世蘭勉強笑出來,其實心裡卻在想——那麼重要的人說走就走了,換誰不窩囊啊?
她就是窩囊啊!
安七這麼好,誰能舍得她不長命百歲呢?
可是不能再讓安七擔心了,所以再害怕再苦澀,也不能露出來了。
慕容世蘭努力笑得和平常一樣。
這樣一耽擱,自然就完全錯開了永巷裡甄嬛和沈眉莊與夏冬春發生矛盾的事。
後來聽說,夏冬春把甄嬛和沈眉莊打了一頓。
慕容世蘭壓根沒這個心思去管,端妃也是一門心思隻在自己兒子身上。
安七知道這件事還是甄嬛因為有損顔面而稱病的時候,她差點沒一口熱茶燙死自己。
衣襟全濕,衆人手忙腳亂,安七自己拍了拍,便一臉驚詫的說:“打了一架?三個嫔妃?”
江福海苦着一張臉說:“可不是?那叫佩兒的小丫頭還說什麼偶感時邪才病倒了,奴才着人去打聽了才知道,分明是打得破了相,不敢見人呢!”
安七戰術後仰:“事兒傳出去了?”
江福海連忙說:“暫且沒有。那沈小儀和甄才人都是很要臉面的人,又是年輕小姐,倒是沒四處宣揚。”
安七驟然松了口氣:“還不算太糟——究竟怎麼一回事?”
江福海便把自己打聽到的事說給安七聽。
安七:“……”
安七:“那位夏常在……算了,把這三人的教引嬷嬷都給本宮帶來!”
在永巷互毆,這擺明了就是沒把宮規看在眼裡,除了她們本身教養不到家以外,還有就是負責指引她們的教引嬷嬷沒有把規矩給她們說清楚了。
那自然是不可放過的。
安七也沒聽她們辯解,直接打入慎刑司,讓先待兩天再說。
另外将三人的綠頭牌撤下,從頭再學宮中禮儀,什麼時候學會了,什麼時候才能侍寝。
玄淩也沒什麼反應。
這裡面沒有他特别喜歡的,早一天晚一天都是他的,自然也就不管這些了。
很快,費雲煙平安足月的生下了一個男胎,由此升為費昭媛。在這之後的兩個月,馮若昭早産下一個男胎,由此升為馮淑儀。
也沒什麼特殊原因,自己做噩夢被吓着了,提前一個月生的。
她成了一宮主位,便從宓秀宮搬了出去,自己當家做主了。連帶着分去了一個沈眉莊,叫她好生管着。
前面三個妃嫔都成功生下孩子,慕容世蘭護胎有功,玄淩便兌現了承諾,封慕容世蘭為從一品皙華夫人。
安七正在窗邊翻着書,餘光瞟到了來上茶的安陵容,便招了招手:“你是那個秀女?”
安陵容忙跪下小聲說:“回皇後娘娘的話,是的。”
安七笑了笑,從身旁拿了個墊子給她,道:“年紀輕輕的,跪壞了膝蓋怎麼辦?”見她墊在了膝蓋下,又問:“本宮讓你從秀女變成了宮女,你怨不怨來着?”
安陵容連忙搖頭:“娘娘折煞奴婢了,這也是奴婢的選擇,有什麼好怨的呢?若不是娘娘心善,奴婢哪裡能留在紫奧城?早便回去松陽縣,随便嫁了個什麼人了。娘娘對奴婢是大恩,奴婢哪裡有什麼埋怨的地方?”
安七輕笑:“在鳳儀宮做小宮女,以後怕是要留成老姑娘了,所以你都會些什麼?本宮把你調去合适你的地方,能不能當上女官,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誰知道安陵容連連搖頭:“娘娘,奴婢不想出去,奴婢就想在鳳儀宮,就算一直隻做一個伺候茶水的小宮女也沒關系,求娘娘不要趕奴婢走!”
安七無奈點頭:“本宮白問問罷了,你不去便不去,有什麼打緊。去把另一個叫來吧。”
這是在說鳳儀宮裡除了安陵容以外的另一個秀女宮女,想來也是要問想去哪裡。
安陵容馬上去了。
這個宮女去了尚衣局,做裁剪方面的活兒去了。
其實安陵容明明可以去做繡女、香師和歌女——宮裡的歌姬和一般的自甘下賤可不一樣,這可都是能進王府當側妃或者進後宮當嫔妃的角色,再不濟年紀大了被官宦人家請出去教習,那地位可也不低。
不過她不選,安七也就不理論。
再聽見甄嬛的消息,是費雲煙來這兒告狀來了。
她倒也不敢鬧到安七面前來,但是慕容世蘭也不慣着她,道:“你宮裡是缺了人手?怎麼一雙眼睛偏就要盯着一個無寵的才人呢?也不嫌丢人!”
費雲煙委委屈屈的說:“可臣妾就是見不慣她那一副假清高的模樣!一個小小的才人,算什麼東西!”
在費雲煙的叙述裡,安七和慕容世蘭聽到的是,馮若昭宮裡的沈小儀和費雲煙宮裡的甄才人,因為兩人關系極好,又是同時被夏才人連累得無寵,兩人便常常來往。
又因為甄嬛身子一直不見好,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沈眉莊來找她。沈眉莊的主位馮若昭倒是看不過眼,偏偏也不能限制人家人身自由,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
可是費雲煙卻沒那麼好說話!
像甄嬛這個級别的嫔妃,一般是沒有資格頻繁的請平安脈的,太醫院規定的是一個月請一次。
但是甄嬛不一樣,她仿佛随時能叫來太醫,每一次來的都是那一個,那麼就是這個太醫和甄嬛一定有私下的交情,這一點自然誰都看得出來。
可是落在想要折騰甄嬛的費雲煙眼裡,那就是送上門來的錯處。
費雲煙便撬走了甄嬛身邊的大太監和幾個小的。
甄嬛自己也來了氣性,便讓想走的都走了。誰知道最尴尬的是,凡是内務府分過去的,全都走了,身邊就隻剩下了兩個打雜的丫頭和兩個陪嫁丫頭。
——畢竟宮外的人不知道,宮裡面的誰傻啊?真當當年朱柔則幹的那些事兒沒人知道呢?長得像純元皇後根本不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了,就算有人認了出來,大概率也就是像玄淩一樣放在一邊罷了。那麼,甄嬛自己想要避寵,旁人也不覺得她有什麼“潛力”可言,那麼誰能對她死心塌地?但凡有點兒門路的人,甄嬛這邊手一松,那不是撒丫子就跑了嗎?不是所有的太監都像原著的小允子那樣,有一個病得快死了的哥哥等着甄嬛去救命的。
可這麼一來,甄嬛身邊伺候的人就實在是太上不了台面了。況且不經過内務府調度就私下遣散伺候人手,無論怎麼樣都是要和自己宮裡的主位、當時有協理六宮事務權力的妃嫔以及皇後交代一聲的。
甄嬛大概是看出來慕容世蘭和費雲煙是一邊兒的,所以非要把這事兒告訴皇後。
這件事就是這樣捅到了安七面前的。
安七呵斥了一句:“胡鬧!”
甄嬛在下首低眉順眼的跪着,道:“嫔妾久病不愈,确實要不了這麼多人伺候。”
安七道:“你以為那麼多奴才就單純是為了伺候你?”
甄嬛:“???”
安七嗤笑一聲:“延禧宮西配殿那麼大一個院子要不要人打掃?皇室宗親入宮來要不要給他們排面看?”
甄嬛出于過分震驚而表情空白。
安七多年來養成的女皇的氣勢即使在她這樣沒形狀的癱坐的時候,也還是迸發了出來:“你要鏟除異己,本宮知道,但是你以為你有什麼好算計的?誰沒事吃飽了撐的去算計你?”
甄嬛心想——那費雲煙針對我你們又要怎麼解釋?
誰知下一秒安七就沖費雲煙說:“對,你就是那個吃不了還要兜着走的!”
費雲煙:“臣妾……”
安七:“本宮少你人了?位在昭媛啊,唯三皇子生母之一啊,你伺候的人少了?不夠你跟本宮說啊,不敢,找皙華夫人也可以啊,明目張膽算計一個新進才人的奴才,你要本宮怎麼說你才好?”
安七發洩過了,慕容世蘭便說:“這件事是費昭媛的錯,本宮與皇後也不偏幫,甄才人最多算是不懂事,想當然,知錯就改,無傷大雅。”
費雲煙倒是不服氣,但也并沒有什麼辦法。
甄嬛也跪地謝恩。
慕容世蘭話音一轉,又說:“隻是那太醫院的溫實初和你又是什麼關系?”
甄嬛隻得說:“嫔妾的父親和溫太醫的父親曾是非常好的友人,受嫔妾父親之托,溫太醫對嫔妾多有照顧。”
慕容世蘭冷哼一聲:“便是你兩家如何的有交情,太醫院到底是外宮,你怎可頻繁使人去請?本宮和皇後還沒死呢,你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私相授受、結黨營私?!你好大的膽子!”
費雲煙馬上說:“臣妾就是看不過眼,所以才想着訓誡她一下……”
安七淡淡的說:“你閉嘴。”
真當旁人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呢?
費雲煙:“……”這麼多年了,真是不換湯不換藥呢_(:з」∠)_。
甄嬛連忙跪在了地上,道:“嫔妾并不知……還望夫人恕罪!”
安七按住了慕容世蘭,道:“念在你到底是年輕姑娘,規矩沒學好也是有的。隻下次不能再這樣了,可明白?”
慕容世蘭道:“不成,既犯了錯,哪裡有不罰的道理?”
安七有些無奈:“小懲大誡,不可過了。”
慕容世蘭點頭:“臣妾有分寸的。費昭媛着減免三個月月奉,禁足半個月。甄才人就減免一個月月奉,下次不可再犯。另,既然你們鬧得不可開交,着甄才人搬去暢安宮東配殿,與沈小儀同住。”
甄嬛如蒙大赦,連忙拜倒:“多謝娘娘和夫人恩賜!”
甄嬛以及費雲煙走了後,安七突然咳出一口鮮血來。
面對茫然且不知所措的慕容世蘭,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瞞不住了呀。”
慕容世蘭臉色幾乎比安七還要蒼白,拿着被鮮血浸染的帕子幾乎渾身發抖:“這不是第一次了,是不是?”
安七擦幹淨嘴角的血,笑着說:“哪兒能呢,這就是第一次,我逗你呢。”
慕容世蘭害怕極了,眼淚瞬間就漫了上來:“為什麼會這樣……太醫呢!都死哪兒去了?這是國母!他們都是廢物嗎?!”
安七很是無奈,哄着說:“不幹他們的事,我就是稍稍咳了點血出來……乖,不要鬧出去了,不然天下皆驚,皇上在前朝也會受到影響的。”
慕容世蘭又心焦又害怕,道:“你還沒來得及見一眼永樂小殿下,你怎麼舍得走?”
安七一下子愣住了:“你知道?”
慕容世蘭拼命點頭:“你以為你有什麼瞞得住我?隻要你好好的,我就讓人把他帶進宮來,身份的事我來解決!”
安七臉上一下子出現了猶豫和掙紮,半晌,問:“他還好嗎?”
慕容世蘭很狡猾的說:“他好不好,隻有你自己見過了才能确定不是嗎?”
安七仔細看了看慕容世蘭殷切的神情,自己心裡有了判斷,便坦然地笑了笑,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想來他一定過得很好吧。”她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早在四年前,我就知道他還活着。與他分離的這麼多年來……我有多少個夜晚夢見了他?我多想知道,他長成了什麼模樣,有多高,書讀得好不好?還是不是那個我熟悉的一手養育長大的孩子?每次皇上告訴我,他很健康,既沒有生病,也沒有受欺負,文治武功都非常優秀的時候,我都太高興了。可我又很害怕這隻是皇上安慰我的謊言罷了。然而我又不敢去懷疑,我努力說服自己皇上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如今連你也說他一切都好……我就徹底放心了。”
慕容世蘭恨不得打自己幾巴掌,忙說:“可就算他一切都安好,難道你不想親眼見見他嗎?”
安七笑了笑:“想啊,我做夢都想見他。”可随即她又搖搖頭:“可就像我為他取的小名一樣……如果他遠離皇宮,在蘭陵可以生活得開心、幸福、輕松、愉快的話,就算他不記得我這個娘親……也沒關系吧。”
“怎麼會沒有關系?!”慕容世蘭急忙說:“姐姐,那是你唯一的親生孩子呀!他離開你身邊的時候才三歲,你就這麼狠心,都不見見他嗎?”
“世蘭說得沒錯,你就不想去見見你的親生兒子嗎?”玄淩的聲音驟然出現在昭陽殿,把殿内的兩人都吓了一跳。
然而玄淩卻沒有心思去管她們受到了多大的驚吓,繼續說:“你瞞得朕好苦!若不是今日你恰好在世蘭面前咳了血,你還準備瞞到什麼時候去?!”
他轉而又開始訓斥安七身邊的四季丫頭們:“你們好大的膽子,真是一個賽一個的聽話啊!一些尋常的小事,你們瞞着也便瞞着罷了,這樣的大事怎麼能不說?若是造成了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你們有幾個腦袋幾條命?”
剪秋幾個呼啦啦全跪了下去,卻是一聲兒不敢出,也不敢辯解。
他們何嘗沒想過要告訴慕容世蘭和玄淩?偏偏安七用事實證明了,她這病就是治不了,誰來了也沒用,告訴他們也不過是讓他們擔心罷了。
安七精神尚好,便起身行禮,道:“是臣妾讓他們不要說的,皇上要怪就怪臣妾吧。”
玄淩賭氣一樣的側過身去,就是不看她。
安七有些無奈,這兩個小孩兒,她可怎麼哄呢?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可是生老病死本是世間常态,連太醫都查不出來的病,臣妾也無可奈何啊。”
他們當然知道……可他們就是生氣,為什麼要瞞着他們!
這麼會兒又這樣懂事了?
安七沒有辦法,隻能兩眼一閉,假裝暈倒。
慕容世蘭就在她身邊,慌忙上前,再一看她眼皮還在顫動,頓時氣急敗壞:“你……!”
氣得舉起手來,又打不下去。
這就是個面人兒,誰知道哪裡不好就碎了!
玄淩也是被弄到沒脾氣,隻能随她。
系統都有些不忍心打斷了:【你真是連一口血都不放棄用在棋局裡啊……】
安七抻了個懶腰,百無聊賴的說:【還有多久啊?我再看看還能做點什麼。】
系統又查了一下數據,說:【還有十七天。】
安七算了算:【再過兩天就是倚梅園雪夜了,來得及。】
系統:【……】你是真的一點都不肯放過甄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