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或許是被安七哭得心軟了,怎麼都不忍她再這樣難過了。
玄淩抱緊安七,仿佛并沒有發現,他心裡對于純元的緬懷已經全然不見了蹤影。
至此,這一幕戲才算是徹底落幕。在玄淩的安撫裡,安七不動聲色的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趕上了,太後還是慢了一步啊。
而被安七百般防範的太後懿旨傳過來的時候,玄淩還摟着安七指天發誓,可見這時間确實咬得緊。見孫竹息過來,玄淩少不得問道:“孫姑姑過來做什麼,可是太後有什麼事?”
孫竹息看了一眼難得嬌弱的安七,決定暫時忽略她,正色問玄淩:“太後病重,不得前來,故讓奴婢代為傳話。”
玄淩自然站起來,問道:“姑姑請說。”
孫竹息又看了一眼無動于衷的安七,提醒道:“太後有話,光華夫人也該一并聽訓。”
安七也不想争辯,便順從地站起來。
孫竹息既然是代替太後過來的,那就是玄淩也得對着她叫一聲“母後”,安七這時候跟她争那是一點便宜都占不到的。
孫竹息道:“廢後旨意已下,可曾曉谕六宮?”
安七眉心一動——還在問這個,那就是還不知道朱宜修已經死了。
哦豁,赢面更大了呢,太後還是不行啊。
她一旦這麼問,玄淩心裡便是咯噔一聲,這是要保朱氏?心裡這麼想,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道:“未曾。”畢竟人都已經沒了,保不保的,也算不得什麼了。
孫竹息道:“既未曾曉谕六宮,便算不得落旨。”
玄淩面色一沉:“母後,朱氏之罪無可饒恕,兒臣不得不廢了她這皇後以慰宛宛九泉之靈,還望母後不要勸阻。”
孫竹息道:“你不必激動,哀家也無意勸阻,隻是前幾日哀家夢到阿柔昔年之事,想來說給你聽。”
玄淩神色一凜,道:“是。”
孫竹息道:“你對阿柔的心,哀家一清二楚,想必阿柔說過的話,你也都還記得。哀家隻是想問,阿柔臨死之前,伏在你的膝上告訴你的話,你還記得嗎?”
玄淩身子一震,又驚又愕,但他面色很快平靜下來,清晰道:“兒臣無有一日敢忘,隻是朱氏罪大極惡。”
孫竹息淡然道:“哀家隻是問問而已。”
玄淩費力咽下喉中壓抑的怨與怒,沉聲道:“當時宛宛氣息奄奄,伏在朕膝頭請求。”他閉上雙眸,一字一句皆分明道來:“我命薄,無法與四郎白首偕老,連咱們的孩子也不能保住,我唯有宜修一個妹妹,請四郎日後無論如何善待于她,不要廢棄她!”
見玄淩這樣憤怒,孫竹息似有不忍的幽幽歎了口氣,道:“你親口答允了阿柔的,絕不廢棄宜修!”
玄淩憤聲喚道:“母後!”
孫竹息道:“你若罔顧對阿柔的承諾,連她遺言也不聽從,來日黃泉相見,你還有何面目去見她?”
玄淩氣得喉嚨那塊兒都堵住了。
安七上前一步,對着孫竹息行了一禮,道:“臣妾有一言,煩請太後聽一聽。”
孫竹息觑着眼睛瞧她,無可無不可道:“你說。”
安七道:“皇上為純元皇後報仇,這正是皇上對純元皇後的情意,怎麼倒沒有面目見純元皇後了?臣妾不懂,還請太後解惑。”
孫竹息面上浮出了有些怪異的和藹,道:“你進宮晚,不曾見過純元皇後,先皇後素性聰慧,人道臨死心智最清明,”孫竹息又對玄淩說:“宜修的所作所為阿柔未必不曉得,所以才這樣苦苦哀求于你。宜修所為——哀家也容不下她!哀家勸你,隻是為日後與阿柔黃泉下相見留下餘地,不要教她魂魄不巡。宜修的朱家也是阿柔的朱家——皇帝别枉費了她一番苦心!”
玄淩隻是以深深的沉默相對,孫竹息語重心長道:“母後是行将垂死之人,我的話你大可不聽。隻是你要記得,你的母親是朱氏,你的發妻是朱氏,你身上也流着朱氏的血!”
安七道:“這麼說來,純元皇後果真極為看重皇後,明知皇後生生拆散帝後伉俪、毒害自身、毒殺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兒,也仍然選擇保全皇後?”
孫竹息道:“一筆寫不出兩個朱字,光華你也有一個幼妹在家,你如何不知?”
安七沉靜道:“臣妾自然疼愛幼妹,臣妾也自信幼妹絕不會毒害臣妾。奪夫損命殺子之仇若都可以原諒,想來純元皇後心中,皇上和皇上的血脈都不及皇後一人了?那當年又怎麼能從皇後手中奪走皇上呢?若太後所言為真,那在純元皇後心中,夫君和妹妹究竟是孰輕孰重呢?”
對啊,孫竹息說的這些話要成立的必要條件就是,朱柔則真的是在知道朱宜修的所作所為前提下,還願意哀求皇帝保下朱宜修的。可是這樣不就表示在她心裡,與皇帝的感情深厚伉俪情深都不過是假象,其實在她心裡,皇家永遠比不上她的娘家嗎?
當皇帝這麼多年了,即使在玄淩的心裡還在強迫自己記得當年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美好,可玄淩從未停止過獵豔和動心,況且骨子裡的那種“甯叫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的性子也是不可抑制的。
所以這可叫玄淩如何接受自己在妻子心目中的地位還比不上一個害她的妹妹呢?何況在孫竹息來之前,安七才現身說法了一個“皇上是比孩子更重要的存在”。俗話說得好,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玄淩沒法不比較。
而這些,都是孫竹息不知道的。
孫竹息平淡道:“阿柔善良,豈是常人能達到。”
安七直直看着孫竹息,眼睛裡跳動的甚至是躍躍欲試的光芒,微含挑釁道:“善良為真,天下第一糊塗人也并不是假,糊塗人說的糊塗話,皇上何必拘束?”
孫竹息呵斥道:“放肆!”
又看向玄淩,卻沒看見他對安七說的話産生不悅,頓時都有些不确定了。她見玄淩低沉着臉色,似乎在醞釀着什麼一樣,便道:“宜修在哪兒?”
玄淩頓了頓,看向安七。
安七微微一笑,道:“皇後朱氏宜修,已死。”
這個消息乍然抛出來,動靜簡直非同小可。
孫竹息一驚:“什麼時候?!”
“半個時辰前。”安七道:“是臣妾動的手,皇上的旨意。”
孫竹息瞬間失語——被震驚的。
原本太後得到了朱宜修犯的事之後,便知道這事小不了,朱宜修這個後位怕是要保不住。雖然她對朱宜修已經足夠失望,但正如孫竹息剛才說的,“一筆寫不出兩個朱字”,她還是會盡力保下朱宜修。所以來不及多想,便想要自己親自來勸說玄淩。
奈何她身子實在太差了,隻能匆匆交代了孫竹息前來代替。
孫竹息剛才的表現也很不錯,礙于朱柔則和太後,皇帝眼看就要松口,誰知道這時候安七突然告訴她朱宜修已經死了!
這算什麼?她剛才所有的話術難道都是說給聾子聽的嗎?
孫竹息一驚之後,倒也沒去懷疑事情的真實性,迅速恢複下來,冷着臉說:“奴婢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好請皇上和光華夫人一同去一趟頤甯宮了。”
安七看了一眼玄淩,轉而道:“是本宮動的手,本宮一人做事便一人當。皇上忙了一天想必也累了,太後與皇上向來母慈子孝,想來太後是不會讓皇上拖着疲憊之軀過去的,孫姑姑您說是不是?”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安七也還在保護他。
玄淩知道,安七是怕他一去,他與太後之間的母子情分便會處于一個極為尴尬的境地,所以情願她一人抗下這一切。
——什麼是真愛?這才是真愛啊!
玄淩确實也不想為了朱宜修這個賤婦而去影響他與太後的母子之情,于是便順着安七的話說:“朕還有政務要處理,實在抽不開身,便如光華說的那樣去做吧。”
“哀家确實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皇帝不願意見哀家也是情理之中。”
這蒼老卻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同時還伴随着幾聲輕微的咳嗽,衆人去看時,竟真是太後掙紮着拖着病體來了!
這話說得,哪個當兒子的承受得住?更别提是在這個時代,而玄淩更是皇帝,要為天下人之表率了。
玄淩當場就跪了下來,道:“母後這話朕承受不起,朕絕無這個意思,隻是政務确實繁忙……”
安七:……
她也隻能跪下。
沒有皇帝跪着嫔妃卻站着的道理。
太後在孫竹息的攙扶下慢慢坐在上首,聽孫竹息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頓時臉色十分難看,龍頭拐杖猛一杵地:“皇帝!宜修已經死了,此事可當真?!”
玄淩頓時陷入了兩難——他知道太後會為此生氣,但是他卻并不後悔他做出的決定。明明他是為了給宛宛報仇,可太後總是要阻止他。他不願意有這樣不孝的想法,但是他不得不想到:用宛宛的遺言在他心上紮刀,太後是真為了成全他和宛宛的情分,還是利用他的傷來保下他朱家的榮耀呢?
他不想這麼看太後,但是卻無法解釋太後非要保朱宜修的理由。
他這個反應,太後也不需要他回答了,道:“後宮嫔妃弑殺皇後,光華夫人你好大的膽子!”
安七并不害怕,她一闆一眼的回答:“是皇上下的命令,臣妾不過照做罷了。但為君令,臣妾無有不從,更沒有害怕!”
太後梗了一下,幾乎氣笑了,道:“你拿皇帝來壓哀家,好好好,哀家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安七道:“可廢後旨意已下,朱氏便不再是皇後,而是庶人朱氏。太後非要說未曾曉谕六宮便算不得廢後,這未免也太牽強了些,敢問太後又把皇上的旨意當做了什麼呢?一紙空話嗎?”
太後也不跟安七一般計較,她隻是看了一眼她,便對着玄淩沉聲說:“皇帝,這便是你寵幸的妃子嗎?哀家看倒是要哀家給她道歉呢。”
玄淩便道:“世蘭,不得放肆!”
安七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似的,道:“臣妾不明白,這天下說到底是皇上的天下,皇上想殺誰就能殺誰。況且皇上也不是毫無根據的就要喊打喊殺,太後您非要說皇上不該殺朱氏,那敢問朱氏殺先皇後就是應該麼?分明是為先皇後……和小皇子報仇,到頭來又要說九泉之下與先皇後無顔相見,原來世上還有這樣是非不分、不識好人心的人呢?”
她說到小皇子的時候哽了一下,在玄淩注意到她的時候,她已經順暢地說了下去。
玄淩心想——仔細想來,同樣都是他的孩子,不過是因為母親不同,在他這裡便有這樣的差别待遇,這讓被不在乎的孩子的母親可怎麼坦然接受得了呢?
可為了他,安七終究還是接受了。
這就是愛麼?
玄淩覺得他又可以了。
太後仍然無動于衷,她知道她先前話術勾起的皇帝愧疚的心思已經沒效果了,這時候就不能真跟安七吵起來,不能失了她太後的身份。
“竹息,請光華夫人出去,哀家有話要單獨對皇帝說。”
太後發了話,這種小事就沒人能拒絕,安七也不能。
安七憋着氣守在外面,實則卻在腦内看着現場直播。
沒有了安七的幹擾,太後就從安七的嚣張處着手,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如果安七這樣的性子再不加以約束,那皇帝的整個後宮乃至整個天下,都有可能會毀在這個女人手裡。
這話太後也就随口說,皇帝也就随便聽。皇帝不會信,太後其實也未必真信,不過是從表象出發說得更誇張些,然後引出——後宮不可一日無主,能與安七相抗衡的人選,朱宜修是最合适的。皇帝也到了中年了,很不該犯的毛頭小子才會有的輕狂,怎麼被撺掇兩句就興起殺人的念頭?
balabala的,大概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宮裡宮外老死人的事兒全扣在安七頭上。
要不怎麼說太後是上一屆宮鬥冠軍呢,心機手段确實不是蓋的。
總之,最後也不知道玄淩是怎麼想的,反正他是答應了太後的建議,撤回了朱宜修的廢後聖旨,還是把朱宜修葬進了皇陵,不過是塞在了普通嫔妃的墓穴,對外還是宣稱朱宜修是皇後。
重點可能就是那句話——“朱門不可出廢後”。
在這個“百善孝為先”的時代,太後就是有權利可以動搖皇帝的決定。
——不過也有可能是玄淩想着朱宜修人都已經死了,那不過是白給她一個名号,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
太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這才被孫竹息扶着出來了。
她也知道能争取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總不能太逼狠了,不然皇帝也不是不能反了她這個太後。
到了儀元殿外,太後停下,看着安七,道:“你很好,你比哀家想的要好。”
安七意思意思的奉承了一句:“太後言重了,臣妾不敢當。”
太後冷哼一聲:“手都伸到哀家宮裡來了,哀家看再沒有比你膽子更大手腕更厲害的嫔妃了。隻是須知,登高便會跌重,别是得意忘了形,一腳踏了空,那便是一切終成空了。”
人家撩上門來了,安七可不能再躲了。
安七微微一笑:“太後是要親自與臣妾過招嗎?臣妾很期待。隻一點,太後怕是要先把自己的尾巴掃幹淨呢,否則太後與皇上母子同氣連枝,若是影響到了皇上,臣妾可不會放過太後。”
安七這樣放肆的話,讓太後勃然變色——她在這紫奧城裡摸爬滾打了一輩子,還從未見過猶如安七這般膽大妄為到敢在太後面前蹦哒的嫔妃!
太後不得不重新審視安七了。
安七拿手帕按了按鼻翼,道:“好重的藥味——太後這是用了什麼神藥,這樣精神。猛藥傷身,太後還是悠着點兒吧,常言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皇上和臣妾還想多侍奉太後兩年呢,為着一個窩裡反天的廢後朱氏,不值當。”
太後見她這樣嚣張,由不得冷笑一聲,就坡下驢一般的往孫竹息身上一靠,道:“有勞光華夫人關心,哀家确實身體不适,該叫人來侍疾了。”她并沒提醒安七朱宜修并不是“廢後朱氏”,反正辦喪事的時候安七總會知道的,她也沒興趣巴巴的去跟安七說,那可太跌份了。
安七神色一凜,這個“人”怕不是後宮裡的女子,太後這話音是要從外面找人來了?
安七看似恭敬道:“還不到三年大選的時期呢,如今正值西南交戰之際,想來選秀這樣勞民傷财的事,很不能提前吧?”
太後不理她。
不走大選,但可以找宗室女子啊。
若是出了三服的,接近宮裡來隻說是侍疾,但若能入了皇帝的眼,左右總能絆住安七一段時間。
再不管管,難道這後宮還真讓安七翻了天不成?!
太後的轎攆才剛消失在拐角,安七身後的門就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安七回過頭一看,原來是玄淩出來了。
她剛要行禮下去,就被玄淩一隻手接住了,她看過去,便見他也看着她。
安七小心的問:“皇上怎麼了?有事不如進去說,外邊兒風大,仔細着涼了。”
玄淩也不說話,卻是拉着安七進去了。
剛一進去,身後門就被人又關上了,安七還沒來得及問出一個字,就被玄淩抱住了。
安七僵了一下,到底還是伸手回抱住了玄淩,撫摸着他的肩背,道:“皇上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為難麼?”
玄淩否認了,頓了頓,說:“蘭兒,你說在母後心裡朕與朱家,究竟是孰輕孰重呢?”
他會想到這個,真是安七沒想到的,畢竟原著裡面玄淩也沒懷疑過這個啊?
安七也不正面回答他,溫柔道:“這個問題,皇上心中自有的答案吧。但是在臣妾心裡,世間萬物皆抵不過皇上您一人。”
玄淩半晌沒說話。
直到安七脖子都仰酸了,才恍惚聽見耳邊傳來一句話——“抱歉”。
安七:納尼?
剛才是狗皇帝在說抱歉嗎?
安七難得身心一緻的感到了驚訝,問道:“皇上抱歉什麼?”
玄淩更收緊了手臂,差點沒把安七骨頭勒斷,有些别扭的說:“朕……對不住你,和孩子。”
安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玄淩沒聽到安七的聲音,便問道:“怎麼……”不說話?
安七就連忙說:“不要說了。”她察覺到話有些僵硬,便又緩和了一些,道:“皇上,這件事我們就當沒有發生過,好嗎?”
玄淩難受得喉頭一哽,知道這是安七仍然沒有完全放下心結的原因。他作為一個皇帝,從來沒向任何人道過歉,如今他第一回道歉,卻沒有得到回應,這讓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焦躁。
但這是安七,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她卻還在一如既往的維護他,他也就不願意再逼迫她,妥協道:“好,不提了。你放心——這盛世太平也有你的功勞,朕總不會忘了你的。”
那最好了。
安七不動聲色的哄道:“皇上,今天也算是驚心動魄,臣妾已經心身俱疲,皇上能陪臣妾休息一會兒嗎?”
其實累的是玄淩,他的心累都寫在了臉上了。見安七這樣貼心,他自然不會拒絕,便打橫抱起安七,往寝殿走去。
但其實兩個人是各蓋各的被子。
安七:……我還以為這個人真的那麼有精力,果然是我高估他了。
但這是個更好的結果。
玄淩很快就睡着了,安七卻十足精神的睜着眼看着床帳。
她在想今天發生的一切事,尤其是朱宜修的死。
她回憶得更多的其實是她跟朱宜修說的那些話——她的這雙手啊,确實已經沾滿了鮮血。
其實安七也曾經想過,她真的要在她的第一個世界就殺這麼多人嗎?
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被她殺害的人總能被她幻想圍在她身邊——痛苦的賀妃、毒殺的沈眉莊、窒息的端妃、溺水的曹琴默……如今又要加上一個頸椎脫臼的朱宜修,往後或許還會有更多的人。
真的要繼續這樣下去嗎?
但是沒有答案。
安七隻知道,他們從來沒有進過她的夢。
每一天她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未來的盛世太平、唯吾獨尊。
野心大得讓她都害怕。
安七終于閉上了眼睛——很快,又是新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