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野沒多想,配合五指攤開湊出去,又拐了下他,好奇問道:“剛才不爽嗎?你怎麼還一臉欲求不滿?”
聶執冷笑:“你覺得剛才那點夠?”
手心裡的火焰一點點融進甘野掌心,截斷的小指緩慢生長,直到完好無缺。
他一個顧着兩個的消耗,不僅要抑制自己天性裡的惡,還要時刻關注甘野狀況,及時轉換能量給他,又出人又出力,最後隻得了那麼句冷嘲熱諷。
就算他知道甘野是個什麼東西,也做不到完全不生氣。
但,就算生氣又能怎麼樣呢?
像以前那樣把他打一頓?
就甘野現在這五勞七傷半死不活的鬼樣子,真打了最後不還得他來治療。
就像現在。
自己吃的小指頭,自己補。
甘野湊近他,近到彼此輕易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黑色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看着聶執,輕輕說了一句。
“我也沒夠。”
聶執直接用手掌捂住他的眼睛,強行掰着他的肩讓他轉了個向,背對着他。
掌心向前推出去之前,低頭湊到他耳邊咬牙:“再招我,我保證你下次坐在我身上之前,我會直接扭斷你的脖子。”
甘野順着力道往前走兩步,嘀咕了句:“這麼兇。”
随手把喝空的椰子往後一丢,拍拍手走人。
夜幕降臨,上空霧蒙蒙一片,隐約可見朦胧月光,暗色海面不斷有浪花撲上點了火的小島,撲騰着澆滅了離岸最近的火種。
原本與小島并行的小破船在海浪翻湧中慢慢遠離小島,系在椰樹上的麻繩繃直,繃緊。
船上的灰袍人首先意識到不對,一手抄起空網兜,單手抓住麻繩,面露糾結。
她猶豫的時間的很短,單手撐着船正要往麻繩上跳,麻繩一動,連忙擰着腰身向後躲。
很快對面響起少年的呼喊:“喂,你醒了嗎?”
他們一行沒有互相交底,互通姓名,但她記得這個話痨的聲音。
“醒了。”
侯文松了口氣,又道:“我現在把船往島上拉,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了。”
船底磕碰到岸邊石頭,灰袍人躍下小島,雙手拉扯木船邊緣,一起把船往島上挪。
“多謝。”
侯文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氣,說不出話來,單手無力的擺了擺,示意不必客氣。
“這是要有暴風雨嗎?”
“不是。”
大家都困在海上,以後指不定誰需要誰,侯文沒有拿喬的意思,氣還沒喘勻就開始解釋。
“是聶執在驅使小島全速航行,很快我們就能到灰塔了。”
這個很快是字面上的意思,在所有人都被狂風吹的東倒西歪,海水撲的透心涼時,眼前蓦然出現一點橙色暖光。
離的越近,龐大島群在眼前逐漸清晰。
群島中間最大的那個島嶼,最高處呈月牙狀,月牙尖上墜着一輪暖橙色球體光團。
可以說侯文的運氣是真好,他随便磨蹭晚到個半天,都不可能在出事過的那片海域見到聶執,而茫茫大海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他留下的印記坐标,替他指明方向。
“到了?”
甘野半夢半醒感覺到熟悉的力量波動,半睜着眼看過去,擡手打了個哈欠。
懶懶說了一句:“要找什麼自己去”
“找你的骨頭。”
甘野忽的噤聲,良久緩緩冒出一個問号來:“我的骨頭?”
“對。”聶執手指點了點他的心口:“你的骨頭在哪?”
甘野哭笑不得:“你吃的你問我?”
甘野能想起來的不算多,他在之前分析中知道一件事:吃掉他的是聶執。
那他的骨頭肯定也在聶執肚子裡。
聶執陰沉着臉,眸光泛着壓抑後散開的微光,一字一頓強調:“我沒有,吃掉你。”
盡管聶執記憶空空蕩蕩,想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無數猜想推測中,最合理的猜測是甘野主動襲擊了他,而他受到攻擊後進行反擊,導緻兩敗俱傷。
但不論推測多少次,聶執都能笃定,就算他重傷了甘野,也絕不會吃他!
“好好,沒吃。”甘野敷衍的回答:“那肯定也是流落在陸地上。”
“不會。”
聶執再度說出事實:“你坐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數過,你新長出了兩根骨頭。”
甘野表情一片空白,良久浮現出茫然且震驚的神色。
“你在見我之前骨頭已經沒了,至少在三百年前,所以連抽骨的傷都已愈合,甚至長出兩根新骨。”
“你……”
甘野欲言又止:“我們做的時候,你居然在數我身上有幾根骨頭?”
他難以置信的望着面前的青年:“甚至在推測我究竟什麼時候沒的骨頭?”
面前青年的神色太過恍惚,又确實什麼也不記得,聶執緩和了神色,指背蹭過他的臉頰。
“你讓我緩緩……”
甘野從來不知道兩人做那檔子事的時候,聶執居然有心思能想那麼多有的沒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
單手捂住眼睛,遮擋住可能洩露的情緒。
就不好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