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看向旁邊馬廄裡的騾子問雲墨:“你才跟它呆了幾天,就會尥蹶子踢人了。”
“看來以後是不能将你和騾子放在一起。”
這兩日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出征的糧草,戰馬之數遠遠不夠,于是戶部就尋思買了一部分騾子替代戰馬用于拉運糧草。
馬廄都有定數,猛然之間多了這些騾子後,大馬廄也盛不下。
馬廄的老兵便跟幾位将軍打了招呼,想讓騾子在他們的馬廄裡放幾天。
楊初對這些小事,向來沒有意見。
于是雲墨便此生第一次見到了和自己好似同類,卻又不似的騾子。
三日之期過的飛速,到了正月十五楊初便要領軍前往了。
今日是上元節,阖家團圓,可楊初卻要帶着一幫人踏上一條未知生死的路。
淩晨時分,楊初今日穿戴古銅色虎頭铠甲,腳踩祥雲鹿紋皮靴,身後披着火紅色披風,頭發紮的很高,額前的頭發遮住小半張臉和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神堅毅盛氣。
長發與披風。
活像一面旗幟,引風烈烈。
她走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天空下起了綿綿雪粒。
胄甲是涼的,雪也是涼的,可楊初的心卻火熱。
她順着将士們留出的一條路走上點兵台。
她向來不喜歡做戰前動員這檔子事,她覺得都是假把式,可是今日這樣的氛圍她還真得說幾句。
“今日諸位奉皇命出征邊疆,為家國,為百姓,為妻兒,為家國太平。所以前路無論是什麼樣的豺狼虎豹,我們都不應該退縮。”
“智者取勝,銳氣當前,我們的銳氣要如同我們自己手裡的刀,劍。刺穿敵人心髒,保我大晟邊疆太平。”
在說話的同時,新任鎮遠軍軍師左綸,親自将楊初的雲墨牽來。
楊初翻身利落上馬,将佩劍拔出來,劍指西北用内力震出聲音:“将士們,随我出征,收複河山,驅逐賊寇。”
“駕”
話音一落随後楊初便率先出發,身後跟着鎮遠軍先鋒營,騎兵營......
在昨日,楊初命辎重營和二十萬步兵兵分六路從不同方向前往玉龍關,所以真正跟着楊初和左綸的隻有十萬。
楊初從蒼梧台出發,勢必要經過勝歸。
原本隻是一個無名亭,破敗不堪,那是當年南陽侯出征西戎大勝而歸是取的。
那次南陽侯親自帶兵千裡奔襲,活捉西戎王子成功扭轉了戰局。
讓西戎國主俯首稱臣。
凱旋那日因着下雨,南陽侯便在這亭子中休息了一會,南陽侯看着亭外滂沱大雨和大晟的錦繡山河,不免心中升起許多感慨。
“長風烈烈雲起時,”
“羌笛娓娓悠而至。”
“林曳鳥驚随雲去,”
“稚童聲散笑歸鄉。”
回到昌都之後,他命人将亭子又擴大了幾倍,重新修整取名“勝歸。”
當楊初快速行至勝歸亭時,看見宋孺早早的就等在亭中。
宋孺自從得知自己不用參加此次的戰鬥後,便早早歸家,在父母膝下侍奉。
楊初勒馬停下,宋孺打着一把傘出來看着束戎裝的楊初,将自己手裡的東西交給了她。
“這是宮裡面貴人給的,你休軍時一打開便知道是什麼了。”
楊初看着宋孺雙手捧着的長匣子,便猜到是自己阿姐給自己的東西。
她在馬上颔首向宋孺道謝:“多謝。”
随手找來士兵将宋孺手中的東西收好,宋孺見楊初收下擡頭看向在馬上的楊初。
“萬事小心,等你凱旋。”
其實宋孺想說的很多,但一看到楊初之後便張不開口了。
他能說什麼?
讓楊初打不過就撤?
那是不可能的,上了戰場楊初就像變了一個人,認真,專注,雷厲風行。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不惜命。
楊初微微彎下身子朝宋孺說:“這次就算是我給你一段時間休沐,蒼梧台你給我守好了。”
說完挺直脊背,揚起馬鞭朝着遠方說
“等我回來。我也要像父親那樣寫一首詩挂在這勝歸亭裡。”
聲音不大,卻能夠讓自己,宋孺,和其他将軍們聽到。
她一定會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