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轉身又朝着離自己落後一步的洪濤偏頭說:“一會你帶幾個人将靈雎和辎重營給接過來,路上記得小心。”洪濤剛從戰場上抱着腦袋脫險回來,這猛然接收到自己頂頭上司的命令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遲疑的“啊!?”了一聲,雙眼清澈的看向楊初。
楊初一看他的那個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沒聽懂,直接一個手起掌落,結結實實的給洪濤的後腦勺來了一掌。
洪濤捂着後腦勺睜大眼睛,看向楊初的眼神頗有些委屈無措,嘴裡嘟囔着:“您自己剛才說過的,軍營裡不讓打腦袋的。”
“少說屁話,趕緊幹活。”
楊初斬釘截鐵的打斷了洪濤的借題發揮,快走了幾步趕上裴衡之的閑聊小隊,上來直接胳膊一挎搭在了容崖的脖子上,朝着裴衡之說:“衡之,休明不在,辛苦你做一下戰後總籌。”随後舉着右手拍了拍容崖的胸口。
“實在忙不過來,就讓這個年輕力工跟你一起幹。”
說完轉眼一看,卻發現被指派任務的“年輕力工”臉頰通紅,低着頭,臉上還帶着羞澀的笑容。活像是一個不肯上花轎的新媳婦一樣。
裴衡之見狀立刻福至心靈,上來就将楊初搭在容崖肩上的手給分開,然後一把将楊初拉到自己身邊耳語說:“大帥,男女授受不親,以後您還是要稍微注意影響的。”
“你是說他害羞了?”
邊說着還準備再回頭瞧人家一眼,裴衡之眼疾手快一下子拿自己的手掌擋住了楊初的視線語重心長的說:“别管容小将是不是害羞,大帥日後無論跟誰交往也要适當的注意分寸啊?”
“那我跟你們也得注意保持距離呗!”楊初一臉的不服氣。
甚至她還讓裴衡之将自己的手腕放開,拿食指指着裴衡之的手說:“你以後不許再來找我拿劍譜了,也趁早打消一睹含芳劍的主意。”
“大老爺們,一天别别扭扭的,真是。”楊初眉頭緊皺,臉上有點不高興,随手一甩後面的披風,随即揚長而去,獨自進城。
街道上,此刻空無一人,入目皆是蕭條,昔日熙熙攘攘,充斥着歡聲笑語的淄綏城,如今隻是一座空城,甚至在無人處還在暗藏無限危機。
楊初深歎一口氣,心中的落寞不是假的,随手招來一隊快騎吩咐他們:“給你們三天的時間,将淄綏城從裡到外排查一下危險。”
領隊之人,抱拳領命。
楊初此戰雖然損失不少,可至少來說是有一個好消息的出現,至少邊境三城依然全部收回,後面對于北狄的攻勢也就逐漸有了把握。
當然,這種把握也随着左綸近段時間奔走各地,不辭辛勞所呈上來的密報息息相關。
——
反觀北狄形勢就有些不甚明朗......
砰——
是東西摔落在地的聲音,蘇曼捧着吃食匣子頓步在帳外,被裡面的怒火吓了一跳。正在她猶豫要不要掀開簾子打擾額其格的時候,突然從裡面傳來了一個她還算熟悉的聲音。
“大汗,此次我們所受屈辱勢必要讨回來,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一個帶着怒氣的聲音響起,蘇曼的心突然開始沒來由的緊張起來,她仿佛很害怕接下來說的那句話。
“咱們不是還有上次捉回來的那個俘虜嗎?要不拿着他去威脅威脅楊初?”
“威脅個頭啊,要老子看直接将他殺了祭旗,趁早解了我心頭之恨。”
“阿日斯蘭,何必如此急躁呢,跟中原人對陣最忌諱急躁。”
“你别在這裡跟老子咬文嚼字的。”
裡面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出來,蘇曼越聽越覺得心寒吓人,等她抱着吃的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的營帳的時候,她的手都在抖,心也早就如墜冰窖。她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的臉默默地想:看來那個人不能再留了,今天晚上就得放他離開,否則遲早會被他們殺死的。
黑夜一到,原本熱鬧充滿生機的草原重新回歸安甯,蘇曼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一塊布包裹起來,随後潛進黑暗當中。駕輕就熟的躲避過巡邏的士兵,由于今晚計劃于往常不同,不免讓她緊張萬分。
在成功進入于風逸所在的營帳當中之時,還是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濃重的喘息。
于風逸聽見聲音之後,緩慢的掙開雙眼,眸中瞳孔如同一灘死水一樣倒映着面色慌張的蘇曼,他靜靜地看了蘇曼一眼後,複而又閉上了眼睛。
再沒有任何反應。
這些天經過蘇曼的細心換藥,于風逸此時已經可以清醒的半靠在牆壁上,清醒的時候也是逐漸拉長,隻不過還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蘇曼像往常一樣,将籠子打開,鑽進去,跪坐着将自己手裡的東西拿出來給于風逸上藥,這期間于風逸的反應還跟平常一樣,不搭理,不說話,不喊痛。唯一的變化可能就是上完藥後臉頰上滾落下來的汗珠。
這個變化讓蘇曼覺得自己辛苦救助的這個人還活在世界上,還有痛感。
隻不過這次蘇曼做完這一切後,她并沒有和往常一樣離開,而是将東西收好後,坐在了他旁邊的稻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