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寒風透過窗縫鑽入客艙,林書晚下意識打了個寒顫,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起,原本明亮的圓月被雲層擋住,窗外漆黑一片。
船身輕晃,腳步雜亂,林書晚心頭一緊,小心翼翼推開窗子。
未見人影,忽聞不遠處傳來一聲悶哼,不消片刻,淡淡的血腥味順着寒風而來,林書晚面色驟變,心知怕是遇上水匪了,早前聽父親提起京城往南魚米之鄉,故而水匪猖獗,屢剿不滅,可眼下才離京不到十裡地,水匪怎敢如此嚣張。
眼下性命堪憂,她輕手輕腳回到床邊,把姜婉兩人喚醒,三言兩語說清眼下處境,打算趁着水匪還未上樓,她們尋一處安全之地藏到天明,白日裡她訂客艙時聽那管事的提及三層,與一二層不同的是,偌大的三層統共就五個房間,裡頭住的皆是有些身份的客人。
林書晚掃過一眼,瞧見三層角落堆了不少木箱,倒是個絕佳的藏身之處。
心中有了計較,她瞧着兩人穿好衣裳,這才往門口靠去,她極小心地推開門探頭張望,借着微弱的火光,水匪依舊在一層不四處搜尋,三人飛快從屋中鑽出,直直往三層跑去。
借着月色,三人摸到三層西側的角落,瞧着幾個一人高的木箱,推着姜婉同青蕪藏入靠裡的木箱後,安撫着兩人莫要出聲,她才掀開靠門那隻,翻身藏入其中。
林書晚蜷縮在木箱中,死死拽着自己的胸前的平安扣,耳朵緊緊貼在木箱壁上,聽着外頭的動靜。
“世子,那女子瞧着似是林侍郎之女。”在林書晚未瞧見的陰影處藏着兩人。
“喚人将樓下的水匪剿了。”被喚作世子的少年手執一柄玉箫,垂着眸随手把玩。
“是。”身後侍衛連聲應下,領着守衛從三層一躍而下。
片刻之後,厮殺聲四起,水匪大多烏合之衆,自是敵不過訓練有素的侍衛,三五盞的功夫便将底下作亂的水匪擒殺,押至那少年跟前。
“世子,人都擒住了。”彥七垂手立在江昱楓身後,欲言又止。
“有什麼直接說,吞吞吐吐作甚。”江昱楓偏頭望了他一眼,卻見他遲疑地盯着林書晚藏身的木箱,心中了然,手中的玉蕭轉了個圈,踱步走至押着的水匪跟前,“何人指使你登船行兇?”
“呸,你個佞臣,落到你手中算老子倒黴,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豈料這水匪竟也是個有骨氣的,梗着脖子罵道。
聞言,江昱楓挑了挑眉,來了興緻,擡手一甩下擺,蹲在那水匪跟前,“哦?你一介水匪竟識得我?不若你同我說說,在你們這些賊寇眼中,我是何種人?”
聞言,水匪面目扭曲,正要破口大罵之際,被彥七用破布塞住嘴巴,讓人拖了下去,這才湊到被擾了興緻的江昱楓耳邊,低聲道:“世子,方才打鬥之際,我聽那些水匪言語間,似乎是沖着林侍郎之女來的,似有人同這些水寇買了林姑娘的性命。”
“那同我有何幹系,既你已将賊寇拿下,那便關在貨倉之中,待到下船之際,送去官府,今日忙了這麼半日,我也累了,剩下的事你收尾便是了。”江昱楓興緻缺缺地沖着彥七揮了揮手,轉着手中的玉蕭,優哉遊哉地走回屋中。
大約過了半炷香,藏在木箱中的林書晚聽着外頭再沒了動靜,小心翼翼頂開箱蓋,外頭空無一人,深吸了口氣,從箱子裡頭爬出,又飛快把姜婉同青蕪拉出,三人匆匆回了自己的客艙。
烏雲籠罩明月,窗外一片漆黑,隻餘房中的一盞燭火,三人相對而坐,姜婉蹙起眉頭,“晚娘,你說今日買兇殺人的,可是大房的茵姐兒?”
聞言,林書晚沉吟片刻,“估摸着不是,茵姐兒雖自幼看不慣我,但不至于下此狠手。”
林書茵雖十分驕縱惡毒,但實在愚蠢想不出利用水匪以劫财之名殺人,真正買兇之人恐怕是她那裝得慈眉善目的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