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驚川瘋不瘋他不敢确定,江焰琅隻知道自己要瘋了。
在磨練徒弟心性這一方面于驚川功力見長,他太懂得什麼時候停下,江焰琅哪裡是他的對手,有時候甚至會覺得那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身體。
既然師父讓他練功,那肯定摸清楚了他的身體狀況,而且近日實在是……
他穿衣時上下檢查幾遍,心有餘悸地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簡直不知道是喜是憂。
好在望三思隻有他們師徒二人,不然他真的要體會一下什麼叫見不得人。
江焰琅掀開門簾就聽身旁一道冷淡聲音:“下回手腳不靈便,可以喊師父一聲。”
“你——”
江焰琅莫名被吓一跳,轉頭便惱羞成怒道:“我手腳麻利,用不上你一點,喊你來看我笑話麼。”
于驚川并不多言,伸手看似要把什麼遞給他,實則在對方毫無防備之際往他腰後一拍,江焰琅旋即腳下一軟,他反應倒很迅速,側身剛穩住重心就要去奪于驚川手裡的東西。
“還是心急。”
于驚川右臂高舉,另一手壓得江焰琅無法動彈。
他隻能擡頭去看纏在于驚川指尖的幾縷紅色,愣了一瞬後訝然道:“怎麼還偷拿我東西?”
“你自己不收好。”于驚川搖了搖那兩條紅繩,“再亂扔以後就沒有了。”
“不戴它的時候我都貼身放着呢,你到底從哪裡摸出來的?”江焰琅狐疑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沒了就沒了吧,這紅繩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我沒姻緣呢。”
“說得也不錯。”
沒有姻緣,但有師父。
結果那紅繩還是綁在了江焰琅額上,兩顆貓眼似的小石子一左一右錯開,于驚川将額頭貼了上去,恰恰印在額間那道舊傷的首尾。
江焰琅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就發覺了這事,不過現在該他調侃了:“于驚川,你就是想看我戴這紅繩吧。”
于驚川沒有反駁,隻不過悄然岔開話題,提醒道:“江少俠,還想不想入江湖了。”
望三思雖好,江焰琅還是對江湖念念不忘。
一是旒骨情緒難測,蔔雲山莊開山祭一過又有許多人卷入其中,他擔心那些人的安危,畢竟于驚川好像也沒有把握,都讓他回望三思挖墳了,現在想起來也是一陣後怕。
二來這回有于驚川跟着,他肯定可以抓到于驚川此前活動的蛛絲馬迹,再想隐瞞什麼絕無可能。
江焰琅想得美滿,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他不單純是于驚川的徒弟了,那人應該不會再把他往死裡訓吧。
可惜事與願違,于驚川并不憐惜他,竹棍在手,一招一式都直擊命門要害。江焰琅身姿再是敏捷也無奈這具身體遭過重創,擋了幾招就有些氣虛,他勉強催動心咒,刀鋒與竹節相撞竟然敗下陣來,震得他虎口生疼。
他還是慣用右手,可再這樣下去隻會節節敗退,讓他輸得更狠。
于驚川不會刻意指點,他的刀法都是自己誤來的,也沒有一闆一眼地教給江焰琅,這少年更是天資聰穎,當小乞丐時陰差陽錯練就輕如燕的身法,融進刀法中,偶爾又會露出一絲兇猛獸性。
就算于驚川不誇他他也知道自己在武學方面造詣不低,有師父在上倒不會自視甚高,也從未看輕自己。
可當他換左手握刀,還未過兩招就讓于驚川挑飛了手中武器之時,江焰琅還是沮喪不已,沒有了往日要和師父一決高下的心态。
他甩了甩手,彎腰拾刀時讪讪道:“高估自己了。”
刀法仍在,江焰琅還以為自己适應良好,哪曉得并不容易。
“這就是你練不好心法的原因。”于驚川直言不諱,沒準備和他客氣,“有些事物夠用就行,過了自身能承擔的界限便是入魔,你要是能将心咒穩在七重,不用閑鈴道也能過得了邺清澤,求成反而變成求之不得。”
“啊,”江焰琅把他的訓誡當耳旁風聽了,忽然說起另一件事,“長情竟是莊主之子,那個叫沈源一的人大概知道他要讓莊中大亂,我聽蔔雲山莊是占了沈家的家業才建成的,為何他還要阻止長情?”
“如今他們搶不回來,更沒有好處。”于驚川擡眼看向遠方,“蔔雲山莊毀于一旦,就算衆人皆知山莊曾經屬于沈家,能接手的也不會是他們,沈源一是清醒人,不聞不問才是最佳做法,他卻冒險上山阻止長情,說不定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什麼消息?”江焰琅不曾了解江湖往事,隻能從于驚川口中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