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琅沒心情和他們玩鬧,他換上畢恭畢敬的态度問那老人:“敢問前輩,禅室鐘聲從何而來?為什麼會影響我和師父?”
“還沒發現?你們方才就站在鐘内。”他倒是答了江焰琅的問題,不過也沒什麼好語氣,“佛修修心,于梵殊也是從其中悟道,修成他那門内功心法,你師父更上一層樓,不過他以為成了萬宗之源就沒了壓制之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心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您可是家父舊友?”于驚川問。
“舊友算不上,”老人揮揮手,“我名獨不春,僅是樓雨手下一介辦事人,當年和于梵殊說過兩句話而已。”
“這又是誰?”狸照躲在他們身後張望那個不動的和尚,心裡莫名發虛。
獨不春道:“是樓雨。”
“樓雨?”蔔子歡皺眉,“那個倦雨樓樓主?”
“他已經死了。”于驚川拜了拜和尚背影,“坐化于禅室,于他而言算是圓滿。”
“誰知道呢,”獨步春咋舌,“死了快百年,身上的緣線生長成林,顯然放不下塵世,留了禍根還被惡人撿了去,真是因果報應。”
江焰琅看向自己的右手,被旒骨的絲線貫穿時的痛楚讓他難以忘懷。
獨不春有所察覺,他歎道:“坐化後真氣不留于體,竟逐漸凝成這樣的絲,它本是内力所化,用來傷人便是殺器。”
“怎麼,線長和尚身上就是好東西?”蔔子歡有些不服,“說什麼不要混為一談,那憑什麼不能為一己私欲攻破倦雨樓,就非要為天下蒼生不可?”
獨步春不悅:“黃口小兒隻知詭辯,倦雨樓和你有什麼關系?”
于驚川輕輕抓住江焰琅的手藏進衣袖,随後道:“如今旒骨目的在我,又和倦雨樓中隕鐵脫不開關系,江湖也好私欲也罷,最後都要同他做個了結,我找柳應也并不為說情,而是想知道樓雨的下落,知道他有沒有落在旒骨手中。”
“什麼什麼?樓雨不是死了?”
狸照有幾分茫然,被蔔子歡敲了頭:“傻吧你,都說面前這個樓雨死了快百年了,倦雨樓每一任樓主都叫這個名字,你不知道?”
“我隻負責試對倦雨樓有念想的人,樓主現在何處我不知道。”獨不春看向落滿絲線的壁畫,有些感慨,“擾了和尚清淨,不知會有什麼因果變化。”
于驚川向他颔首:“多謝前輩。”
“你謝什麼?”
蔔子歡不明覺厲,他總覺得自己莫名被害,知道這些對他而言并無好處。
江焰琅此時問:“心咒反噬越重,心魔就越厲害對不對?”
“我哪知道,我又不練心咒,體會不到這種滋味。”獨不春朝于驚川招手:“來來,這些線給他除了吧,禍根豈有留下的道理。”
于驚川無奈松了手,卻被江焰琅拉住,俨然不說明白就不放人走的态度。
“我看你這徒弟也是禍之其一。”獨不春看他們拉拉扯扯的模樣,冷臉評價道:“就是禍水。”
江焰琅:“……”
這裡還有别人,他隻好暫時放過于驚川。
最後一根緣線斷裂的時候,樓雨的身軀忽然頹縮,片刻後便化為齑粉。深綠袈裟向佛蓮撲去,帶過的風吹起蓮上的絲網,終于得見圓滿。
獨不春的歎息中,一條密道出現在衆人面前,這條密道直通城外,倒是幫他們隐藏了行蹤,等回到客棧才發現柳應和一群人趴在地上對着圓台錘錘打打,禅室竟然像沒存在過一般封死了。
獨不春沒和他們回來,若不是手裡還留着幾根絲線,江焰琅都懷疑自己是做了一場夢,回到現實才覺得疲憊不堪,連和狸照告别的力氣都沒有,回到客房便睡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江焰琅被一陣酒香薰醒。
他的呼吸都染上酒香,迷蒙間輕哼出聲,啟了一絲唇縫,被柔軟之物趁機翹開,再長驅直入,填上了其中空隙。
手伸進衣領,粗粝的涼意覆了上來,他繃緊了身體,腰卻無意間擡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身體相貼之處都是熱流,江焰琅睜開眼,看見于驚川隐忍顫動的睫翼,突然翻了個身壓在于驚川身上。
“師父,師父。”他的聲音有些急切,但又不緊不慢地抓住于驚川的手,放在臉頰邊輕輕吻着,“那時我還沒說完。”
于驚川帶着幾分醉意問:“你要說什麼?”
江焰琅跪在他身體兩側,居高臨下地俯視這個借酒逃避問話的男人,最終俯身在他耳邊道:“師父,春|夢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