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他好像真的沒給小徒弟什麼東西，連那兩根紅繩都被他當寶貝。

“什麼什麼？你們背着小爺我都幹了些什麼好事？”蔔子歡對他們頗有微詞，皺眉冷哼道：“現在我們是同路人，你們偷偷摸摸地說話辦事不好吧。”

“你——”

江焰琅硬生生忍住了罵人的沖動，現在和蔔子歡糾纏起來才真會沒完沒了，他瞥向地上臉色蒼白的善悅天，心裡一緊撲了過去：“我就說好像忘了什麼，這家夥怎麼樣了？”

“你帶來的人，我怎麼知道？”

蔔子歡倒是悠閑，他雙手枕在腦後，再往不知道何時壘起來的草垛上一靠便哼起了小曲兒，好像身邊躺着個死人也不能叨擾他。

于驚川也沒打算管，他脫了外袍放在火堆邊，轉頭看到伏在善悅天身邊檢查的江焰琅，眉頭又皺了起來：“他死不了，你先把自己弄幹再幹别的。”

“總不能放着他不管吧。”江焰琅嗅到一絲醋意，有些好笑地問道：“師父，你看得出他功夫如何嗎？”

“要麼刻意隐藏，要麼很是一般。”于驚川把江焰琅拉過來坐好，内力渡過去時聽他開口道：“等他醒來就分道揚镳。”

“那是自然，”江焰琅湊過去挨着于驚川取暖，“他覺得當你徒弟可危險了，就當是在關心我吧。”

于驚川沉默了，蔔子歡的小曲也斷在此時，一時間隻有瀑布的水流聲與柴火燃燒的噼啪聲，雖是自然天籁，但此刻氛圍讓悅耳之聲都變了調，聽得不是滋味。

“……我又不怕。”

江焰琅打破這片沉寂，接着又擡眼看了蔔子歡一眼，可惜此刻還有别人，他隻能用貧乏的言語安慰于驚川。

“你們兩個……”蔔子歡刻意拖長了聲音，擡起眼皮饒有興緻地盯着驟然緊張的江焰琅，然後緩緩道：“好慘啊，一旦被惡人纏上，做什麼都會被盯着。”

“你也知道我們被惡人纏上了啊？”江焰琅沒好氣地問他：“那你又打算做什麼呢，小少爺？”

“當然是纏着你們啊，”蔔子歡嬉皮笑臉，目光卻有幾分銳利，“誰讓你那個姓易的朋友帶了一堆人來我家鬧騰，還說什麼見不到你人就不走，說得像是我把你害了似的，你都不知道我被他煩了多久，我睚眦必報，定要讓你也嘗嘗這滋味。”

“啊……”

江焰琅愣了一下，離開蔔雲山莊後他就沒和外界聯系，紅喜與刁滿客也沒住多久，出了望三思更是一路緊張，能好好休息的機會都不多，他根本來不及去打探他人的下落。

如今提起來，他才驚覺自己已有幾位江湖好友，他們還在挂念自己，他又何嘗不是呢。

唏噓之中，江焰琅又覺得有些不對：“明知危險，那你怎麼不把柳應帶上？”

“他可唠叨了，我聽着煩。”蔔子歡晃着腿，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來轉去，“你這是擔心拖累我，還是怕我打擾了你們？”

江焰琅有些結巴：“你不覺得自己很吵麼？善悅天沒被你吵起來也是不可思議。”

蔔子歡仰天大笑，于驚川把外袍搭在江焰琅身上，制止了兩個少年的打鬧：“小少爺還是說清楚來意，否則我們也隻能分道揚镳。”

“嘁，沒意思，你肯定都猜到了吧。”蔔子歡撅嘴，接着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我要找長情，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很難辦啊。這人和旒骨做了交易，結果又沒做成，以旒骨的性子能讓他好過麼？萬一落在旒骨手上，再來個用這個兒子換另一個兒子的戲碼，我可不确定我能活得下來。”

他說得倒是真摯，江焰琅卻不敢相信：“蔔雲山莊這麼多人，用得着你找？”

“壞就壞在他的身份你知我知于大俠知。”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轉頭又道：“地上這家夥沒醒吧，不然又多一個人知道了。”

江焰琅對他有些無奈：“你既然擔心，還說出來做什麼？”

“這不是有于大俠在麼？”蔔子歡目光一轉，“反正這就我們三個，要是他醒了就把人解決掉，你知我知于大俠知。”

江焰琅已經不想和他辯駁什麼了，準備靠着于驚川休息之時，卻見蔔子歡端坐了起來，神色也不像平時那般吊兒郎當，火光打在他臉上，徒增幾分詭異。

蔔子歡彎了嘴角，忽然問他道：“你還沒殺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