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疏臨撫着阿沅的頭頂,溫聲問道:“頭還疼不疼了?”
阿沅前段時日常是頭疼發燒,娘親尋的大夫不管用,還是謝叔叔請來一位曾在太醫院供職的老先生,才治好他了。
阿沅喜歡謝叔叔,歡聲嚷道:“一點都不疼了,娘親今天還帶我去還願了呢!”又看向謝叔叔拎着的食盒,“謝叔叔又帶什麼好吃的來了?”
“是陛下賜的點心”,謝疏臨微笑着問,“阿沅想不想吃?”
阿沅當然點頭,宮裡來的點心,一定非常美味。他迫不及待想要品嘗時,又想起了娘親,忙張望尋找,見娘親就站在不遠處的後檐下,忙揮舞着小手叫道:“快來吃點心啊,娘親!”
慕晚含笑上前,與阿沅、謝疏臨一起進屋。皇帝賜下的點心有十幾種之多,擺上桌後琳琅滿目,叫阿沅看直了眼也挑花了眼,他一會兒吃吃這個,一會兒嘗嘗那個,忙得不亦樂乎。
慕晚怕阿沅吃噎着,給阿沅倒了熱茶,又捧了一杯送到謝疏臨手裡,細看他眉宇間是否有憂倦之色,輕聲問他道:“謝尚書和謝夫人,還在惱你嗎?”
其實慕晚并不贊成謝疏臨去向父母求娶她,她與謝疏臨身份懸殊過大,謝氏是詩書望族,百年來隻與上流名門婚配,謝尚書夫婦絕不可能同意謝疏臨娶一個商婦進門。
慕晚曾勸謝疏臨莫向他雙親開口,她與謝疏臨的關系無名無分、鮮為人知,謝尚書夫婦就算知曉,也可能睜隻眼閉隻眼,可若謝疏臨非要給她一個謝家少夫人的名分,若此事傳得人盡皆知,謝尚書夫婦盛怒之下,可能會逼謝疏臨徹底斬斷和她的“孽緣”。
慕晚愛謝疏臨,珍惜與謝疏臨的感情,但并沒有定要和謝疏臨結為夫婦的執念。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她的過去如履薄冰,能有今日已是不易,她不希求完美與圓滿,隻要有情人能常相會,相愛一日即是一日的緣分。
但謝疏臨執意要娶她為妻,執意要給她名分。謝尚書夫婦果然震怒不允,而事情也鬧得大了,傳得沸沸揚揚。謝疏臨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但不能不顧念父母,在謝家承受着極大壓力,每次過來見她時,即使他盡力掩飾,眉眼間仍有揮不去的憂倦之色。
但今日……今日似乎真的沒有……不僅不憂慮疲倦,還似蘊有歡喜之意……慕晚心中迷茫時,聽謝疏臨說道:“今日陛下為我想了個法子,教我怎樣能讓父親母親少生些氣。”
謝疏臨将他在宮中求請陛下賜婚的事,對慕晚說了。慕晚沒想到謝疏臨會為她做到這般地步,她原以為在謝尚書夫婦震怒不允後,謝疏臨其實已經放棄想娶她的事了。
感動的心緒如潮水疊蕩,慕晚喉嚨發酸,低聲喃喃道:“你知道的,我不在乎名分。”
“我在乎”,謝疏臨凝視着她,目光平靜,卻蘊着君子屹然如山的堅定情意,“我要明媒正娶,要你光明正大地做我的妻子。”
親人冷血,前夫無情,世間何人曾如謝疏臨這般珍惜她愛重她,慕晚不禁眼眸潤濕,想她不該再勸謝疏臨放棄,她當做的,是珍惜謝疏臨為她求來的機會,入宮繡獻觀音像,努力成為謝疏臨的妻子,以回應謝疏臨對她的深情。
“我是這幾日就要進宮中尚功局嗎?”慕晚忍住淚意問道。
“幾天内應會有宮人來傳,你要在宮中待到太皇太後壽誕日”,謝疏臨道,“阿沅和繡館,你都不用擔心,我會派人來幫忙照顧,每天下值後,我會過來陪伴阿沅。”
繡館有二掌櫃瓊芳料理,阿沅有侍女雲琴照顧,縱是謝疏臨不派人過來,慕晚也不擔心。隻她到底隻是個經營刺繡的商人,不是常出入宮阙豪門的名門貴女,想到要進宮的事,心裡還是有點緊張。
慕晚讓謝疏臨多告訴她些宮中規矩,以防她哪裡出錯,沖撞了宮裡的大人物。慕晚半開玩笑地道:“要是我不小心沖撞了皇帝陛下,陛下興許就不賜婚了。”
“不會的”,謝疏臨笑道,“陛下是明君,許諾必踐。”